黄花如梦

□温心

我上班时会经过一大片稻田。好大的一片稻田被一条长长的路分成了左右两块，车子飞驰在路上，远远看去，就像是一条小船在金色的稻浪里滑行。

一年四季变化，稻田也会有不同的景象，或水嫩，或清脆，或丰收，或落寞，用它独特的方式表达不同的感情。而我对于季节的最初的感受便是来自这片稻田，或者更确切地说，对于春天的第一个感觉，是来自于那条路两边的金黄的油菜花。

那随意洒落在路上的花儿，并不娇贵，在土壤里生根发芽，茂密生长，甚至形成一片花海。这样来说，油菜似乎是一种非常平常的农作物。可平常又如何？它的种子可以榨油或当作饲料，是农民眼中的宝贝。而在我的眼中，那长于田间地头，开出的遍地黄花是春天的使者，催生出野地的勃勃生机，也唤来了春天的脚步。它的花朵虽然娇小，但却能让人感受到春天来临的美好，感受到植物生长的喜悦。便是这份喜悦之情让我忍不住伸手摘下几株插进办公桌的花瓶里。闲暇之余，欣赏一下办公桌上的黄花，只见那顶端张开的四片花瓣就像蝴蝶微微扇动的翅膀，在清风里摇曳，颇有一番情趣；那还未盛开的花骨朵则是憋足了劲在等待盎然开放那一刻的到来。几天之后，那一束黄花便露出衰败的迹象。下面的茎干开始枯起，一点一点，仿佛有一种消亡的力量在默默地蔓延，而顶端的那十多个花骨朵却仍然鲜亮，完全没有意识到危机的到来。它似乎在告诉我，生命的不同时期，会有不同的层次，不需要着急，结局自会到来。每当我沉默无言的时候，我便又会发现：其实，这花儿立于案头，于电脑、书本、笔墨等一片死物中独有生机，于早晨、中午和晚上的枯燥的循环时光中，带来一份绿意和安宁。说实话，这一点给了我很多的希望和想象。

这黄花在办公桌上呆够了时间，便到了它慢慢凋零的时候。它总是悄然无息地悄悄落下，从不告诉我告别的时间。在我不经意间，便围着花瓶四周铺了一圈落英缤纷。看着那密密的黄色花瓣，我竟然有一霎那的错觉，自己仿佛站在一个秋天的树林里，瑟瑟秋风吹过，树叶袅袅落下。它从我的头顶、肩膀、胳膊，还有手心落下，在地上铺成了一匹华丽的锦缎。而我印象中最深刻的画面，便是一位女性朋友，带着几分喜悦走近了这几株花儿。她轻轻地触碰了一下花朵，桌角就下起了一场多情的“雨”。这桌角的黄花，便如一株大树，风雨吹过，大树便雨打芭蕉般落下一地黄花。

而我走在“雨”中，也走在这场小巧精致的关于黄花的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