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东涛
搬家时,父亲送我一座吸水石山。因不知如何摆放,便被我放置在杂物间。
那日在花卉市场闲逛,目光被一个青花瓷盆深深吸引。椭圆形的瓷盆素静雅致,釉色白中泛青,几朵形态各异的青花,随意点缀在盆身,令我心动不已。我走近展台仔细端详它,突然一个主意跃上心头--何不买下它来盛放我的吸水石山。
回到家,给青花瓷盆蓄水,再将吸水石山稳稳坐入盆中。这座石山,高约40厘米,宽约15厘米,底部厚度有七八厘米,高高耸立的样子像一座微缩版的山脉。这一石一水,为家里增色不少,倒有几分山明水秀的韵味。这山和水有了,可是怎么能没有绿色呢?正寻思着,抬眼看到一盆旺盛的绿萝,对!何不剪来几根碧绿的枝条。于是,把两根柔嫩的枝条插在两个精致的小瓶里,一边放一瓶,将垂下的枝条连同叶片搭在吸水石山上。不知为什么,总觉得点缀在石山上的绿叶有些突兀,刻意营造的绿色反而破坏了原有的意境,就像一幅拙劣的画。我暗自懊恼,心里隐隐有点遗憾。
这小小的吸水石山,本出自山林,也只有纯天然的自然才能与它匹配。如果有小草或苔藓之类的植物做点缀……想到这儿,我兴冲冲地奔下楼,在草地上挖回几株野草,塞进吸水石山的罅隙里。那么纤细的小草,此刻却显得异常庞大,似乎比之前的绿萝枝蔓更加唐突。孩子们看到后也笑称为“草树”,终归它是野生的,
看习惯了大概就好了吧。谁知没几日,这几株“硕大无比”的小草耷拉着脑袋,枯萎了。
扔掉小草,我有些灰心,依然没有放弃种草的念头。
一日去山里玩耍,发现路边潮湿的地方布满青青的苔藓。仔细看,一大片一大片鲜嫩的苔藓,随意遍布在山体的角角落落。青苔的柔绿温暖着我的眼睛,也柔软着我的世界。我用纸巾包了一小片青苔,洒上水,小心翼翼地捧回家。谁知,回到家,当我满心欢喜地打开纸巾,眼前的一幕让我心疼不已--青苔像战死的士兵,枯黄、毫无生机的身体无力地摊开,悲壮、坦然。
不知怎的,心情变得沉重。它们原本可以无拘无束地生长在大自然中,我却粗鲁地将它们带离故土。虽说野草和苔藓本就不怕践踏和折磨,甚至野火也烧不尽,若等到来年的春风,便又迎来生命的又一次生机勃勃。可是它们离开了土地,便失去了永生。
我默默地将两瓶绿萝放回青花瓷盆边,它们已经开始生根,枝蔓间伸出几片新绿,一片生机盎然。青花、石山、绿萝、野草、苔藓,其实就像人生境遇,有的选择惊涛骇浪,有的选择随遇而安,有的接受命运,有的对抗命运。总之,不同的选择造就了不同的人生,每一种人生呈现出不同的价值。不管室内的秀美,或是野外的豪放,都是生命的彰显。
虽然说每一种人生都是值得尊重的,但是我更欣赏--不向世俗妥协的野草和苔藓们,因为它们铭记自己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