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密码:《谁主沉浮》第一章 风起雷动 (9)
(待续)
他凝视茫茫群山,遥望壮阔大海,神游天边火红的晚霞。
他憧憬大海彼岸有一个神奇的世界,而神奇的世界或许住着一些神奇的人物,这些神奇的人物都掌握着神奇的法术。
他梦想着悠悠白云深处藏着一个美丽的小岛,而这个美丽的小岛或许有着美丽的传说,能够告诉他一些传奇的秘密。
现在的情况是,除了花果山,他什么地方都没有去过,也什么都不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是平的、扁的,还是圆的,没有人告诉他。这个世界上有没有神仙,都住在哪里,他也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没有长生之法,同样没有人告诉他。在这所有的问题没有搞清楚之前,他还不想死,也不能死。
多少个不眠之夜,激烈的思想斗争、反复的生死权衡,不断困扰着美猴王。今天,他终于鼓足勇气,当众宣布了自己的最后决定——
“我要独撑一叶竹筏,离开花果山,闯荡天涯海角,访仙问道,学习长生之法。”
美猴王喊出了花果山的“最强音”。然而,这个“最强音”却没有引起同胞们的共鸣,相反,换来的却是暗暗的唏嘘声。
但是在一片唏嘘声中,美猴王的行动还是义无反顾。他将勇敢地走出云绕雾锁的山门,成为花果山第一个“留学生”,成为花果山第一个睁眼看世界的人物。
在这个世界上,美猴王还是有知音的。对于美猴王的这一决定,坐在灵山大雄宝殿里的如来露出了满意的微笑。在这里,他是做了手脚的。原来,他在美猴王的睡眠中简单置入了一个“梦境”情节,轻而易举促成了美猴王人生中的一个重要“拐点”。从这一天开始,如来要以一种更直接的方式引领美猴王的人生航向。
分手在即,岸边涛声依旧。在乡亲们迷惑的目光中,美猴王登上竹筏,留给乡亲们最后一句话:“我宁愿葬身大海,也不愿老死在水帘洞”。
无奈的乡亲,只能默默祈祷,愿苍天保佑大王一路平安,心想事成。这是情深意重的依依惜别,还是心事重重的最后诀别?念天地之悠悠,独呛然而泪下。同胞们不免忐忑不安,大王这一去还能成功归来吗?
实际上,对于他们,美猴王的那句话恐怕就意味着“诀别”。在他们内心深处,可能根本就不敢奢望自己的大王能有平安归来的那一天。
然而不容忘记的是,美猴王那句豪言壮语却掷地有声,响彻云霄。美猴王的这句话,完全可以理解为中国人最早的“自由宣言”。
可是写出这句话的吴承恩先生,直到最后离开人世的时候,象征着欧洲资本主义文明的“五月花号 ”轮船,还没有从英国的普利茅斯港口出发,驶往北美大陆的目的地——弗吉尼亚。而一向标榜“自由、独立、民主”世界先驱的美利坚合众国,还不知道是否在它的“娘肚子里”等待临盆,待其真正呱呱落地则更是许多年以后的事情。
中国人从来就不缺乏自由和独立的“基因”,也一样不缺乏冒险精神。更何况,北美最先殖民的初始动因,也并非追求精神上的自由和独立,而是为了物质层面的“淘金”和财富,美丽动听的《独立宣言》只是他们的意外收获。
美猴王的情况却截然不同。他拥有花果山上最大的固定资产——水帘洞,可以天天享受美酒美味美女带来的“美感”,尽显其称王称祖的无限风光。他不惜冒着葬身大海的危险,立志摆脱生老病死的“铁律”,则是最为纯正的追求自由和独立。相比之下,这种精神尤其宝贵。
客观地讲,欧美大陆的先驱者们,最应该感激的是中国的“美猴王”,而非西班牙的“堂吉诃德”。
当年,美猴王完全是独立决策,不会、也不可能考虑后世的态度。平心而论,是自由的力量,让他听从了内心的召唤。但是美猴王成功迈出的这一步,却不仅对他本人,而且对整个花果山都至关重要,同时也具有了世界意义。
美猴王的访仙问道之路困难重重,迷雾重重。
弹指一瞬间,寒暑交替,四季轮回,十几个年头过去,他一直马不停蹄奔波在风尘仆仆的路上。经历千山万水,吃尽千辛万苦,甚至出生入死,他终于站到了一座神奇的大山之下。
千峰排戟,万仞开屏。日映岚光,雨收黛色。瘦藤老树,古渡幽程。修竹乔松万载常青,奇花瑞草四时不谢。
美猴王心潮澎湃,喜出望外。这就是传说中的灵台山,而大山的主人就是名震寰宇的宗师级人物——菩提老祖。
在三星洞里,老菩提照例举行一个小型“见面会”,对美猴王的相关履历等主要情况进行考察。
这种考察就相当于所谓的“政审”。放在今天,国家组织“高考”,各高校也都有个“招生简章”,明确一些必备的“条件”。眼前,老菩提完全有这个权利。谁要做他的徒弟,必须保证“历史清白”。
美猴王原本性格开朗,口无遮拦。但不知怎么搞的,也许是出于自谦的缘故,他却菩提祖师隐瞒了自己的花果山猴王身份。
一般情况下,某位“求学者”即使对自己的背景资料有所隐瞒,老菩提也未必就能识破。但摆在面前的美猴王来历和身份,却一下子就引起了老菩提的质疑和警惕。
这也难怪。从花果山到灵台山,中间隔着两个大洲(南赡部洲和西牛贺洲),还要跨越两个大洋(东海和西海),一只其貌不扬的猴子怎么可能来到这里呢?
在两大部洲辽阔的土地上,他难免与人类社会打交道、讨生活,一只会说人话的聪明猴子,随时都有被拉去“马戏班”从事商业娱乐活动的危险,但他是怎样在“夹缝”中求得生存的呢?
一望无际的大洋惊涛骇浪,水怪出没,随时可能张开血盆大口,袭击突然出现的目标。一只骨瘦如柴的猴子,独撑一叶竹筏,更是无法想象的事情。岂非天方夜谭?
这决不是一个简单的“幸运”二字就能解释清楚的问题。尽管美猴王眼神一片赤诚,但还是无法赢得老菩提的信任。
事实也是如此。老菩提的第一反应,就是大骂美猴王是一个“撒诈捣虚”之徒,让徒弟们赶快把他轰出来,三星洞不欢迎这种撒谎连篇的家伙!
看着美猴王一脸的无辜,老菩提突然想起了五百年前出生在花果山的那件天下奇闻——小石猴的横空出世,曾一度沸沸扬扬,传遍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如今这只传说中的“灵猴”就活生生地站在面前,一时间老菩提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到底是天地之缘,还是阴差阳错?
他不敢肯定,但也本能地不愿错过。
在这个世界上,对于一个徒弟来说,找一个合适的师父很难;但作为一个师父,要找到一个可心的徒弟也同样不易,特别是像老菩提这种宗师级的人物,更是渴望找到一个可心的徒弟。
其实,在漫长的历史岁月中,老菩提一直在寻找一位最可心的徒弟,或者说,一直在等待这样一位最可心的徒弟。从某种意义上讲,等待也是一种寻找。天作之“合”的师徒关系是可遇不可求的,靠的是双重的缘分。
但他现在担心的是,如果真的属于阴差阳错,那又是谁在背后捣的“鬼”?
人们不明白,老菩提何以就有这样的奇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