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永兵
常常想起庄眉。
在文友相聚时,在独自写作的时候,我常常想,如果庄眉在的话会是怎样的场景?
庄眉是个爱热闹的女子。她爽朗的笑声,总会给我们带来许多欢乐。
知道庄眉是在2001年,那年我从北京回到金坛。我在《洮湖》和《金坛日报》时常看到她的作品。据说那时金坛有几个有实力的年轻作者,庄眉就是其中之一,那年她大概二十七八。
我是圈外人,不是很了解当时的金坛文坛,只是对这些有才华的作者有些敬仰,有些羡慕。
我没见过庄眉,在很长一段时间,记起庄眉的名字,就会想起“面似桃花语柔柔,立如芙蓉行若柳”的江南美女模样。后来才知道她真名叫“壮梅”。没了江南的文弱,倒是多了些北方的豪爽与霸气,梅已经是傲雪独自开了,还加了个“壮”字,我想这朴实的名字寄托了父母的心愿。
我一直觉得壮梅这个名字生命力应该是极顽强的。
见到庄眉,我就觉得,她的名字起得真好———壮梅。
那是一次《洮湖》作者座谈会。我作为新人诚惶诚恐地躲在后座。庄眉发言,没说之前,先是笑,哈哈哈的那种笑。很男子汉气质。我便知道她笔名庄眉,其实是内心渴望似水的柔软。
因为她也是写小说的,而且写得不错,我们就认识了。知道她和我一样,在企业打工,我们便有了“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惺惺相惜。我们经常一起讨论小说。后来她经过自学考到了律师证,成了一名律师,知道这个消息,我为她高兴了好一阵。我甚至也信心满满地准备自学考试。我报了名,买了书,虽然庄眉也数次鼓励我,但是最后我还是放弃了。我觉得这真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庄眉不是一般人。
庄眉成了律师,还是庄眉,一个喜欢写小说的女子。我经常到她的律师事务所去,她说她要写一篇小说叫《苍天作证》,我说题目太大,作为长篇还可以。后来我离开了这座城市,和庄眉联系少了,也不知道她的这篇充满正义感的小说完成没有。我一直在文学与生活的边缘徘徊,也曾几年不写小说。但是我时刻关注着我的朋友们,也关注着庄眉。我知道她的小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在《雨花》发表,我想也许她能成为优秀的作家。
再后来,我知道她到了常州,找了个好男人。她说她喜欢女孩,上天便给她一份礼物———她生了个可爱的女儿。作为朋友和哥们儿,我觉得这是她的福气,也是她该得的,她应该过得幸福,否则对不起她的名字———壮梅,一个充满勃勃生机的名字。
她总是问我,你最近在写什么小说。我说没写,在思考。她便会把她酝酿的小说告诉我,并且雄心勃勃地说写好一定是篇好的小说。
面对我的朋友庄眉,我想告诉她,我早就不写小说了。以前她每次催促我写小说,我都是在应付,因为我每天加班根本就没有精力写作。
再后来,我远走非洲,彻底和文学告别。我很想和她说,我很羡慕她,在没有写小说的十年,我过得并不开心。
从非洲回来,我和庄眉联系过,电话里我和她聊了很长时间。她的声音很微弱,但是依然很愿意和我说话。我和她聊我在非洲的见闻,聊我又开始写小说了。我觉得她的状态不好,就说,你在睡觉吗?她说是的。然后我怕打扰她就挂了电话。
再次知道庄眉的消息是在她离开以后。朋友告诉我庄眉去世了,我根本不相信。我说,前段时间我还和她聊过天。朋友说,那时她在化疗,已经不行了。我突然觉得我是个混蛋。
朋友说,庄眉去世前经常念叨几个朋友,还常常提起我,说好久都没见面了。
这句话,我一直记得。庄眉离开有一年多了,我一直都想写点纪念她的文字,就像她曾经一直惦记着我这个漂泊不定的朋友。
几年前,我的朋友村人离开了,接着庄眉也走了,去年我的哥哥也去世了。二哥的去世给我很大的打击,让我一度对死亡这个词汇很敏感。所以想写一些回忆庄眉的文字也很艰难。
我知道,她的归宿就在故乡的群山之间,她回来了,不,她从来没有离开过。我们每一个朋友都念起她,念及她哈哈的笑,和她男儿般的情怀和纯真。
我每想起庄眉,就会想到吉狄马加的《山中》———
在那绵延的群山里
总有这样的时候
你会想起一位
早已不在人世的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