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周苏蔚
大自然的天地间有许多美。我感觉,自然生态的景像之美,是从地母的血液中流淌出来,会有智慧、会有情色、会有灵性。晓柳便常常从情与色之间发现美,并且用影像记录下来,或许这就是一种心迹。
和晓柳相识于80年代。我作为县广播站的编辑,从新闻来稿中知道晓柳的文字很有独到之处。没料想,突然有一天,有人告诉我:晓柳加入了“江苏省摄影家协会”,之前在常州摄影家协会举办的比赛中,他的作品获三等奖。土生土长的青年农民,能在常州市级得到一个奖项,容易吗?上台领奖时由于激动,卷着的裤腿还忘了放下来。今天回忆起这个细节时,他依旧会很尴尬地笑出声。
晓柳童年时期的许多梦都很朦胧,只有每天能够吃饱饭的梦,最清晰。为了能够填饱肚子,个矮的晓柳梦想着赚钱的门道。表兄带回一台“红梅”相机,触发他试图用拍照片的方式来获取经济收入,聊以养家糊口。1978年,他托人买来一台“海鸥”照相机,105元,晓柳没能一次性付清,欠着30元,直到半年后才结清。他算过一笔账:1.3元的等外品120黑白胶卷拍12张,自己洗印出来的成本需5元,可以收费5.5元,一天拍两个胶卷就是1元净收入。当时生产队忙活一天只有2毛钱。
许多次他梦到自己的摄影作品被摆到县文化馆橱窗。现在说起这个梦,晓柳还是无比感叹:“那些年,每次进城办事,县文化馆的橱窗必须去看一看,里面摆放的照片真的很好。我就想,自己拍摄的照片,能不能也登这个大雅之堂?”橱窗的梦想,一直刺激着他。如果说梦想是生命,那么,一切生命都需要在努力中寻找适应自我生存的价值。
有年春节,他去溧阳乡下走亲戚,看到满面喜悦的表舅,正往树枝上挂腊肉晒年货,农民幸福的心情溢于言表。好一幅“富民生活图”,立即按动相机快门。凭感知,这将是一件很好的摄影作品。晓柳如获至宝,满脑子的兴奋喜悦,骑自行车飞奔于山路归途上。突然,连人带车摔倒。醒来时,已经在附近的竹箦煤矿医院急救室昏迷了6个多小时,睁开眼第一句话就问:“我的相机呢?”医生回答他:“放心,相机很结实,没事。”两个月后,胶卷冲洗出来,《晒年货》荣获优秀奖。由此,他的摄影作品,真的挂到县文化馆的橱窗里。
那些年,为提高摄影水平,晓柳没少拜师学艺。有人对他说:摄影是门高雅艺术,你文化太低,学不了。也有人劝道:摄影成本大、花费高,农村孩子玩不起。然而,许多专家、老师看了他的作品有一个共同评价:摄影感觉好。晓柳既没有彷徨也没有退缩,更没有放弃,而是依旧执着、努力着。1981年,又一幅农民喜获棉花丰收的作品被报刊采用。看中了他的才气,乡政府把他吸纳为聘用人员,这无形的鼓励,给了晓柳极大的希望。
在不断探索中,晓柳常常会进入一种风的世界。梦里的风有时轻柔、有时呈流线。质地十分透明干净。颜色有乳白、有浅绿、有深灰、有芥黄、有大红。飘来了,又飘过去,慢慢地,渐行渐远无声无息。
莫非是影像的情色暗示?
终于在抗洪抢险中找到了答案。
庄头闸在1991年初夏连续大雨中,不堪重负,凌晨3点出现险情,几百名部队官兵和当地干部群众冒着暴雨抗洪。晓柳得知情况,在电闪雷鸣中摸黑来到险情发生地。忙了一晚,他一直没拍到满意的镜头。天渐渐放亮,险情终于排除,部队官兵十分兴奋,一个个满身泥土,扬起手臂欢呼雀跃,一刹间他精准地抓住这个场景,凸显战士们臂膀上肌肉的力度。这张《博》和他的其它6幅作品获得了省、市抗洪救灾摄影展奖项。敏感于风、钟情于风、敬畏于风,进而发现风的情怀。1991年年底的北干河水利工程是金坛历史上最后一次人工开挖河道。一天,东方刚刚露出鱼肚白,成千上万的民工在茫茫冬雾中出工了,号子声、哨子声,热火朝天,晓柳赶紧抢拍下感染力极强的场景。为强化效果,他又把这幅《千军万马犹酣》作品由彩色改成黑白,更有力度地提炼了火热的劳动场景、艺术化地凸显磅礴气势。
《阳光下》就是他在情色间,发现和猎取的优秀作品。一个中秋的上午,无意间,晓柳看到茅山老区的孩子们一脸灿烂地举行升旗仪式。他巧妙地将阳光下大面积国旗的红色作背景,映衬着孩子们的幸福快乐,忠实记录下这个庄严时刻,普通场景用情色提升立意,把握住摄影作品的思想内涵。
心有情,让艺术产生遐想神奇;眼有色,让世界变得如此斑斓。晓柳在情色之间攀岩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