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春云
七月流火,恰逢江苏大学文学院李金坤教授回坛讲座,他是贺双卿研究专家,便赶紧奔向课堂。
讲课精彩生动,旁征博引。课中解析了三首词,第一首是《凤凰台上忆吹箫》:“寸寸微云,丝丝残照,有无明灭难消……”。
粗暴的丈夫,恶刁的婆婆,冰窖的家庭,没有爱情、亲情的人生。因而,邻女韩西真挚的友情、真诚的呵护陪伴,便成了贺双卿人生中唯一的情感慰籍和温暖光明。而韩西长大,远嫁了,短暂相聚后便要回去了。双卿再依依不舍也要离别分开了,下次再见也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甚至身体欠佳不知道是否还能有下一次的再见。或许这将是人生最后一次的相逢、相聚、相守。
于是,依依不舍地送别。
心情恰如那明明灭灭、幽幽暗暗、忽忽闪闪、丝丝柔柔、星星点点、断断续续、缠缠绵绵、片片段段的微云和残光。
看得我们也心情抑郁寡欢、沉重叹息。
因为,至韩西离别之后,再无人问她生死冷暖,她将继续寂寞无聊、孤独无助的悲苦生活……
所以,这时候,是见一眼少一眼,所以拼尽全身力气地送别,哪怕重病在身,双卿瘦小的身子站也站不稳闪闪摇摇也要起身去送别。所以拼尽全身力气地送别,哪怕送到看不见为止,还要竭力引颈远望。因为这一别,或许就是一生。此情此景,让人心酸无数、凄楚无数。二八佳人,竟如此遭遇,让人扼腕长叹、心痛心怜、心伤心惜不已。
从送别这个话题,李教授提及98到99年,他在北大做访问学者的一年时光中,去拜访季羡林老先生三次。那时季老的门外,有盖着宣传部等三大部门公章的通告,即来访者不能超过15分钟。但季老却拉着李教授的手说:“莫走莫走,15分钟那是骗人的,我们再交流交流。”那时季老已经80多岁的高龄,学问越大越是谦和、诚恳、热忱。为了不影响季老的休息,李教授还是决定离开。季老便起身相送、久久站立、目光专注、送别很久、让人感动。
想来,古代之人,总是离别情深。因为那时山高路远,交通不发达,相见时难别亦难。不像现在微信、QQ、微博、短信、电话……即便远隔重洋,也分分秒在你眼前或闻声如面。所以再也没有了尺素传情的书信往来,所以再也没有了见面的激动惊喜欢欣和离别时的深深不舍。
所以“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弘一法师的《送别》便成了经典传唱。
所以“谁言千里自今夕,离梦杳如关塞长。”“相逢莫厌醉金杯,别离多,欢会少。”便成了我们不可想象的过去。
所以龙应台的《目送》便让我们有了共鸣和感伤:“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
因为,时间是一只藏在黑暗中的温柔的手,在你一出神一恍惚之间,物走星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