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蒋玉华

呜—呜—

客轮几声粗重的嘶鸣，缓缓靠向轮船码头。那高昂的船首犁出两道流动的浪棱，像两把长鞭，无情地抽向岸埂。轮船靠稳码头后，船工把两条长长的跳板放稳后，乘客们便急不可待地奔向船舱。站在船头的船工反复告诫好几次，“慢点，慢点，千万慢点，不要跌落到河里。”

这样的场景，在我儿时家乡集镇的码头上每天都要上演着。我的家乡在苏南的一个叫唐王的地方。地处偏僻，那时是不通公路的，乡亲们只能乘轮船走水路通向县城、通向外面的世界。

那时通向县城的轮船每天只有一个来回的班次，早晨轮船从西边薛埠镇出发，大约六点半左右到达唐王站，然后需要两个多小时的航行才能到达县城的轮船站。下午三点从县城轮船码头出发，大约五点半左右到达唐王站。

那时去县城办事也好，去看望亲朋好友也罢，天麻麻亮就得要从家中出发，乘得船后大概九点多到达县城。下午若要返回的话，三点前得要赶到县城轮船码头，中间一段时间或会友或办事往往是紧紧张张、急急忙忙。一不小心就得要隔天乘船而归。这样的行程到了秋冬季就得要两头摸黑。要是晚了，一旦误了点，只能在码头干着急了。

当时，我外婆家在县城城郊，有好多次把时间估摸着晚了，就跟着母亲徒步去外婆家，走一遭县城还是蛮累的，有三十多里的路程，还有不少是沆沆洼洼的土路，这样的场景至今仍历历在目。

三十多里的水路，要行驶两小时，有点蜗牛行驶的味道。人坐在船上，心往往飞到县城去了。“怎么还不到呢？”反复地在心里嘀咕，也只能是干着急。乘多了就慢慢习惯了，漫长的旅程，大家都百无聊赖地打发着时光。年长的拉起了家常、谈起了过去的往事。中年男人们拿出了扑克，打起了“红五”。妇女们从包里取出毛线，一针一线织起了毛衣。

八十年代前期，随着与薛埠镇通上公路后，每天有了四个班次的长途客车，乘轮船的乡亲就少了些。由于通向县城的线路是兜了个大圈，车票要七角三分，在当时可以买到一斤肉，而轮船票只要三角一张，不太富裕的乡亲们大多还是轮船的忠实顾客。到了九十年代中期，随着与西岗镇通上公路后，到县城的路拉直了。轮船便退出了历史舞台，留在人们的记忆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