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建民
“蟋蟀独知秋令早,芭蕉正得雨声多。”月夜如水,秋风带来了阵阵凉意,晚饭后信步楼下小区绿地甬道,耳边突然传来蟋蟀“唧唧”的鸣叫声,这分明是在吟唱啊!
蟋蟀,曾引得古今中外众多骚人墨客吟咏的题材。最早始于《诗经·唐风》中,已写有《蟋蟀》篇,曰“蟋蟀在堂,岁聿其莫”“蟋蟀在堂,岁聿其逝”等,其诗以蟋蟀起兴,感叹岁月飞逝,委实令人动容;汉初的《尔雅》,释“蟋蟀”为“萤”,亦写作“蛩”,音琼。蛩,指蝗虫一类昆虫。汉魏人又细分之,称蟋蟀为“吟蛩”,即善于吟叫的小蝗虫;《说文解字》里,描述这个字时,说“蝉蜕曰蛩”,意思是蝉蜕变以后就成为了蟋蟀。
在充满了古典浪漫主义色彩的古人看来,鸣唱了一个夏天的蝉不会轻易死亡,而是蜕变以后就成为了蟋蟀,继续用那美妙的歌声搅动人们的诗情;魏晋时代,古人称蟋蟀为“促织”,亦称之为“趋织”。因为只要蟋蟀开始鸣唱的时候,就意味着入秋了,天气渐凉,提醒人们该准备冬天的衣服了。也就有了“促织鸣、懒妇惊”的说法。
唐代诗人杜甫为其如泣如诉,切切凄凄的鸣叫而有所感,在他的诗里唱道:“促织甚细微,哀音何动人!”英国古典作家狄更斯在《炉边蟋蟀》里,这样描绘蟋蟀的声音:“像一颗星星在屋外的黑暗里闪烁。歌声到最高昂时,音调里便会出现微弱的难以描述的震颤。”
在古人看来养蟋蟀是一种陶冶情趣、怡养性情的有益活动,“听其鸣,可以忘倦;观其斗,可以怡情”,因此把养菊与斗蟋蟀二事称为“雅戏”。蟋蟀不仅善鸣,而且善斗。唐代天宝年间始有斗蟋蟀,后盛行于宋代,到清代益发讲究。宋代顾文荐在《负暄杂录》中,如此记录斗蟋蟀之风:“斗蛩亦始于天宝年间,长安富人镂象牙为笼而畜之,以万金之资,付之一啄,其来远矣。”
史上玩蟋蟀较有影响者,当属南宋官拜宰相的贾似道、明朝君临天下的宣宗朱瞻基。贾似道弄权祸国之余,专攻雕虫并撰《促织经》成书一部,故世称蟋蟀宰相;朱瞻基坐拥大明江山,却也为王尘之土上一虫芥折腰;蒲松龄在《聊斋》里写过它,《促织》:“宣德间,宫中尚促织之戏,岁征民间。”民间以捉蟋蟀交官差,百姓苦不堪言。自唐代开始,还有人以斗蟋蟀的方式进行豪赌,一掷千金。历朝历代为养蟋蟀斗蟋蟀倾家荡产者有之,投河悬梁自尽者有之,荒废学业玩物丧志者更不计其数。
又是一年秋日到,欣闻月夜蟋蟀鸣,那些玩蟋蟀的日子,又渐渐忆起。在此起彼伏的“唧唧”声中,伴着秋风晚露,让蟋蟀的歌声轻轻打动我们的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