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王 磊

“这雨一下，树叶上就有虫包了，得马上组织人打药水。”4月底的一个清早，一场新雨过后，村北山坡上的晚秋黄梨已经结出了嫩绿的小果子，郭海洋（图中）踩着满是积水的草滩，火急火燎地和一名村干部商量着。这晚秋黄梨基地，地处湖北罗田县骆驼坳镇胡家冲村，是中国宝武建设的一个扶贫产业项目。眼看秋天就要收获，中国宝武派驻的第一书记郭海洋放心不下，每天都要来看顾一下。

郭海洋1米8不到的个头，脸色黝黑，说起话来中气十足，一点也看不出五十九岁的年龄。若不是戴着一副眼镜和头上的棒球帽，他和土生土长的村干部真没什么两样。郭海洋在驻村工作之前，在武钢集团从事企业文化工作十多年，舞文弄墨、写诗摄影是他的爱好。这么一个文化人，能适应工作、生活环境的这种“颠覆”吗？

“老知青”再当村里人

都说扶贫干部驻村首先要过“三关”———语言关、生活关、感情关，郭海洋也不例外。尽管是地道的湖北人，但罗田方言实在难懂，老郭也难免闹了笑话。和村民们慢慢熟悉以后，经常有村民大中午的喊他去家里“过夜”。老郭心里犯嘀咕，怎么会随便让人去家里“过夜”呢？他婉拒了好几次，后来实在憋不住，悄悄地问村委会的人，大家差点笑得岔了气。原来，胡家冲一带的土话，吃饭就叫“过夜”，村民们是看他天天中午泡方便面，有点心疼，喊他上家里吃饭呢。郭海洋是个有心人，“不会说，咱就多聊聊呗，这总比外语要好学吧？”现在的郭海洋，满嘴的当地土话，没几句就和村民们聊得欢声笑语了，沟通没有了任何障碍。

2015年12月，刚刚进村的郭海洋第一次到县里开会。大冬天，他坐着村支书开的摩托车，赶了十几公里的路，等走进会议室，整个脸都冻僵了，后来还是用热茶缸子贴在脸上半天，这才说出话来。到了夏天，胡家冲村的蚊子也欺生，曾经在郭海洋身上创下过一晚上30多个肿包的“辉煌战绩”。吃饭、喝水、方便……卫生条件都和城里没法比。“脱贫攻坚千头万绪，这些细节，还真没时间去抱怨，慢慢也就习惯了。”郭海洋说起这些，有点风轻云

淡。

30多年前，郭海洋下乡插队，当过知青生产队长。按照他自己的话来说，叫“下过乡，吃过糠”，农村的情况，他可不是一点不了解。“可能正是这段经历，组织上选中了我，就当是回炉再造了。”尽管当了几十年城里人，但郭海洋身上那种好学不倦和不怕吃苦的精神始终没有褪色。

走门串户“狗不叫”

“豹子”和“可乐”是胡家冲村两条狗的名字。郭海洋刚进村那会儿，村里的狗见了他就狂吠，人高马大的郭海洋虽然不怕，但心里总不是滋味。三年多过去了，现在只要郭海洋出现在村里，这两条狗就像见到亲人一般，总要扑到他脚下撒欢，赶都赶不走。

郭海洋刚进村的时候，村民们都觉得他是来应付差事，混个几年罢了。有过农村工作经历的郭海洋深知，要真正在这里干一番事业，感情上一定要真正和村民们融为一体。老郭永远背着一个登山包，鼓鼓囊囊的，翻开一看，感冒药、风油精、电蚊香以及各种吃食应有尽有。碰到村里的孩子，他就像变戏法一样从登山包里掏出糕点、糖果；碰到老人，天气热了，他送瓶风油精；有个头疼脑热的，他包里随时就翻出常用药来。人心都是肉长的，这位整天笑呵呵的书记，很快就和大家混熟了，孩子们都亲切地叫“郭爷爷”。村妇女主任小徐说，“就连‘豹子’和‘可乐’都喜欢他。狗都这样，何况人呢！都知道郭书记今年就要回去了，我们心里真舍不得！”

尽管村民们都已经接受了郭海洋，但都知道他有两个原则：一不喝酒、二不打牌，尽管这是两条最容易和村民打成一片的捷径。“打牌浪费时间，酒喝多了容易乱拍胸脯，一旦做不到，村民们就不再信任你。”别看老郭平日里笑呵呵的，但认真起来一点也不含糊，尤其是涉及扶贫工作。茶油厂项目推进滞后，他曾拍着桌子发过火；贫困户建档立卡那会，他带着村支委成员，挨家挨户地数鸡数鸭，不但白天数，还经常等晚上鸡鸭回笼了，再去清点一遍。

郭海洋到村里第二年，中国宝武的“整村推进”项目就落地了。太阳能路灯安上了，文化广场建成了，最后一个没通水泥路的村民小组也通了水泥路，村容村貌有了很大的变化。郭海洋还用五言诗编写了一份村民公约、一份党员公约———“全村一条心，实干不松劲”“摘掉贫困帽，共筑中国梦”“党员做表率，扶贫当先锋”……通俗易懂，朗朗上口。

脚下多少黄土心中几许真情

郭海洋是见过清晨5点的胡家冲村的。每天早上5点，村里的鸡鸣和狗叫就是郭海洋的“生物钟”，一天的工作开始了。

胡家冲村全村306户1172人，10个村民小组，散落在4.8平方公里的大别山余脉间。有的在山脚，有的在山腰，走，是郭海洋最主要的工作方式之一。7点不到吃过早饭，郭海洋背着他的登山包从借住的老支书家出门，一路走到村委会，这一个小时，要经过几个村民小组。他一路走，一路看，一路聊，其实是在体察村情民情。这几天，正是农忙插秧时，他走过田畈，就会过去和村民聊几句，“家里的基本情况，有什么困难”“弯腰插秧太累，可以试试‘抛秧’呀”……有时说着说着就跳进田里一起干了。路过村民家门口，郭海洋也会停下脚步，东拉西扯说几句，一方面了解情况，一方面也“混个脸熟”。就这样三年多来，300多户村民，郭海洋跑了个遍。除了大早上，郭海洋其余很多时间也都花在了走家串户中，很多村民熟悉郭海洋，就是他这样“走”出来的。

也正是通过这样的方式，郭海洋把胡家冲村的情况摸了个遍。这个重点贫困村，建档立卡的贫困户有116户361人。郭海洋把他们一一细分，因病、因学致贫的，缺技术、缺劳力、缺资金致贫的，郭海洋心里自有一本账，以便于精准施策。他说，“扶贫干部必须要主动下去，千万不能坐在村委会里等着村民来找你，那可就被动了。”

对于郭海洋的这种作风，三组村民徐用云有着切身感受：“要不是郭书记，还真没有我的今天。”徐用云十几年前干活不慎高空跌落，造成下肢瘫痪，是典型的因病致贫。郭海洋了解这一情况后，三天两头往徐家跑，聊天唠嗑中不断鼓励他树立对生活的信心。在郭海洋的鼓励下，一度消沉的徐用云开始利用屋前屋后的荒坡养鸡养鸭。郭海洋又想方设法联系武钢集团，收购村里的土鸡，2016年实现销售15万元，仅徐用云一人就收入25000多元，他还成了村里的脱贫带头人。

“每天这样走几个小时，怎么不穿个舒服点的徒步鞋呢？”郭海洋笑着说，“这你就不懂了，村里的路荆棘灌木不少，穿个旅游鞋一准得扎破。还是皮鞋防护效果好。”“脚下沾有多少泥土，心中就沉淀多少真情”，这话用在郭海洋身上，不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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