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智堂

近日，朋友给我介绍了张抗抗的文学回忆录。阅读之余，无限遐思，我竟然在其中发现了我自己的影子。

我出生在上世纪三十年代，年轻时候酷爱阅读，当时读的大多是传记如《马克思传》、《居里夫人传》、《贝多芬传》等，还有俄罗斯和苏联文学，从托尔斯泰、普希金、莱蒙托夫到肖洛霍夫、西蒙诺夫、盖特尔等等。这些阅读使我找到了人生的目标，心中种下了崇高、善良和美的种子，使我感到生活的美好和向慕。后来年事稍长，又读欧美文学，巴尔扎克、雨果、狄更斯、塞万提斯、但丁、罗曼·罗兰、梅里梅、杰克·伦敦、德莱塞、海明威……我几乎读遍了当时能到手的所有的文学作品。当然，阅读扩展了我人生，看到了丰富多彩的外部世界，事实上读书帮助我提升了生命的层次，由一个顽皮的小男孩长成一位能独立思考有主见的人。但是，不可否认我也将这些文学作品当作了现实生活来对待，使我建立起几乎是一种盲目的真诚和笃信，这也使我一直摆脱不了对事物认知的幼稚。当然，随着年龄增加阅读面进一步扩大，情况有所改善。现在，我已经老了，应该多多自我反思，思考生命的意义了，但我还是听从博尔赫斯的话，喜欢读书，相信“天堂应该和图书馆一样”。我仍然相信阅读能使自己老得优雅，活得潇洒。

最近，我阅读了存在主义哲学家海德格尔的“存在与时间”的巨著。他在其中阐述了人类存在的哲学命题，说明了人的生命是从出生到死亡的一个过程。出生是开始，而死亡则是终点，提出了“向死而生”的概念。死亡对谁都是公平的，不能由别人来代替。我们可以这样理解：因为有死亡这个终点存在，生命才有意义，也就是说：活着的一切才有意义。这就要求我们：要正视生命、珍惜生命和爱护生命，在有限的生命里应该活得精彩，活出价值来。人至暮年，死亡的终点变得越来越清晰。那么我们应该用什么样的心态来面对？这既有对人生暮年的困惑，也有对有限生命的从容，而更重要的是像张抗抗一样对自己生命的回忆和思考。

我希望在我的晚年能够使自己站到生命的制高点上俯视世界，回顾自己生命的历程，展望未来。透过重重雾霾展现我们面前的风景尽管有时迷茫却也洁净美丽。不用讳言，当今物欲横流的世界还存在着阴暗和讹诈，但是能不能在我们自己的内心划出一片净土，尽管外面世界雾霾重重，但我们可以使自己的灵魂圣洁轻盈。海德格尔提出“人应该诗意地栖息”在地球上，普希金高唱“我为自己建立了一座非人工的纪念碑，在人们走向那儿的路径上，青草不再生长……”。其实，我们每一个人都在书写自己的历史，都在为自己树碑立传，只不过是正义的还是邪恶的，是伟大的抑或渺小的而已。海德格尔说，“在贫困黑暗时代里作为诗人，意味着：吟唱着去摸索远逝诸神的踪迹，因此诗人能在黑夜里道说神圣”。

我不是诗人，也成不了诗人，但我是一个追寻者，愿意倾听诗人的道说，并且尽我余年微弱的嗓音，讴歌真善美，鞭挞假恶丑。这也算是我对生命的感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