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刘 抒

广西上林县大丰镇云蒙村，贫困县里的特困村。每天，第一书记王冲骑着助动车，开足马力沿着刚刚铺上石子的盘山路，费力地爬到山上的中国宝武芳樟扶贫产业示范园。山路尘土扑面，路的一边是深深的水库。

“产业园建设半年多了，这条路走了多少趟，数不清了。最初是山间小路，踩多了变成大土路，最近铺上了石子，过不了多久修成柏油路，那就方便安全多了。”30出头的王冲穿着大背心，剪短寸头，人晒得黝黑。3年来，这个武汉小伙在一条条山路、田间小道上奔驰；3年来，他担任过第一书记的里丹、云蒙村正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走上了脱贫致富的康庄大道。

陋室里的致富梦

上林，隶属于南宁市，位于广西中部，大明山东麓，丘陵环绕，山青水秀，素有“南宁后花园”之称。然而，美丽的大明山阻隔了交通，让当地的经济发展明显滞后。2016年7月，武钢集团工会体协办副主任王冲被选派驻到大丰镇里丹村担任第一书记。武汉小伙还没来得及感受这里秀美的风景，就被眼前的情景惊了一跳。

村里除了主要村道几乎没有硬化路，村委会的两层小楼非常破旧。自己在村委会的宿舍狭小简陋，硬木板床、一张凉席、一个电扇、一顶蚊帐是全部的家当，洗澡、如厕都是难事。村委会距离二级公路15米，晚上不时经过的大货车，把整个床板震得砰砰跳。没有空调，房间异常湿热，不知名的小虫子叮咬身体，各种小动物是屋里的常客。有大半年的时间，王冲睡不好觉，双腿浮肿。80后的王冲从小在武汉长大，“来之前想过会苦，但没想到今天的农村还会苦成这样。”一次，王冲骑着助动车到县里开会，下着小雨，重重地摔在路口，人完全没有了意识，幸亏有村民及时唤醒了他。“后怕呀，广西雨水多，骑车在山路上真得危险。”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刚来的一段时间，王冲的女儿出生不久。王冲直言，那时我常问自己，大老远跑来受这个苦干什么？！

王冲是个乐观的人，心里苦闷，找村干部聊聊和村民坐坐。“虽然穷，呆久了你会发现，上林自然资源丰富，民风淳朴。国家有扶贫政策、企业有帮扶，工作到位一定可以富起来。”越深入，王冲对上林的未来、帮扶工作也越有信心。静谧的山村，更容易让人思考。在每个睡不着的夜晚，王冲开始勾勒上林的美好未来，开始思考自己这个第一书记要在里丹做些什么。“既然苦，就苦出点名堂，对得起村里的百姓和企业的信任，对得起自己的青春岁月。”

第一书记的“头把火”

“第一书记是管啥的？和村支书是什么关系？”大多数村民第一次见到王冲都会有这样的疑问。他们认为，这个城市里来的年轻书记就是个摆设，走走过场，呆一段时间就回去了。

王冲不动声色，主动和村干部、村民沟通。很快，他发现里丹村存在党组织软弱涣散的情况。里丹村下设五个庄，每个庄都有自己的党小组、经联社，负责各庄的党建工作和日常管理。但普遍存在未按规定开展活动、不作为的现象。“村里工作推到庄里往往就推不下去了，老百姓觉得党小组、经联社可有可无。”问题的症结，在于经联社和党小组高度重合，两套班子一队人马，缺少了相互监督，而且人员老化。

外来和尚好念经。王冲和村支书约定，支书在背后支持，他冲在前面“唱白脸”。王冲和五个经联社、党小组成员一个个约谈，决心打破高度重合的现状，重组两支队伍。“经常谈到深夜。大多数党员、干部对政策制度理解不够，讲清讲透了，他们是理解和支持的。”最让王冲感动的是，一位老经联社主任主动找到他，推荐年轻人接替自己，临别时反复告诉王冲，“放心，我会在背后撑他一把的。”

2017年，里丹村四个庄的党小组、经联社完成重组，另一个庄由于前期情况较好，进行自我调整完善。党小组活动正常化了，党小组、经联社实现了相互监督、集体表决，村里的决策和工作能够顺利地推下去了，年轻干部也充实进来了。干部和村民对于里丹村班子的评价是：战斗力增强了！

打蛇打七寸，王冲的威信提升了。村民们逐渐明白“第一书记”的工作，就是帮助建强基层组织、推动精准扶贫、为民办事服务的。有困难、有想法找王冲，越来越多的村民信任这个第一书记。

激活“三毛村”

2018年4月，王冲的第二个任期，调任云蒙村第一书记。云蒙是大丰镇头号贫困村。全村贫困户171户、684人，占到总户数的20％以上。这个村还有个别称“三毛村”，因为出游手好闲的混混在远近一带闻名，村里基础设施薄弱，缺乏强有力的凝聚力。

穷，不可怕，最怕是懒。王冲知道，在云蒙首先要把大家的精气神调动起来。他骑着助动车一家家串门摸清情况，为啥困难，怎么帮扶？眼下，需要尽快找到致富带头人，树立起榜样，把村民致富的心气带动起来。

村民蒙泽豪在广东打工多年，有心思回乡创业，开办一家箱包厂。“他有技术、有上下游资源，这就是我们要找的‘能人’”。为了把能人留住，王冲经常和蒙泽豪彻夜长谈。办厂需要场地，王冲按照政策鼓励蒙泽豪利用自家居住面积；需要资金，王冲帮着想办法多方筹措。很快，宽敞明亮的彩板厂房建起来了，缝纫、熨烫设备一批批运来，吸引了远近村民过来参观。2018年底，村里的第一个家庭工厂—“蒙泽豪箱包厂”开业了，吸纳20多个本村和周边村民就业。春节前后陆续有订单来了，小企业经营得红红火火，正准备扩大规模。

“每个第一书记都有10万元产业扶植经费，我们正在申报，帮助箱包厂扩大经营。这样不仅能够让更多村民脱贫致富，还能每年交给村里8000元。3年后，蒙泽豪要把10万元还给村里，又是村里的一笔收入。”当了几年第一书记，王冲替村里打算盘越打越精明。更大的好处还不止这些，关键是产生一种效应，让在外打工的能人回家创业，让村里“三毛”们渴望勤劳致富。

打造山顶上的产业园

2018年，中国宝武加大了对上林县的帮扶力度。王冲琢磨着借助集团的支持在云蒙开展产业扶贫。在武钢集团派驻上林县副县长江国文的大力支持下，中国宝武芳樟扶贫产业示范园破土动工了。

“云蒙山上有1700亩山林地，30年前包给老板种桉树，一年只收入3000元。桉树对土壤破坏极大，得不偿失”，江国文在县里招商引资，感到芳樟产业大有可为。两人合计，如果建成芳樟产业园，交给专业的人经营，每年可以给村里增收几十万。很快，一种新的扶贫模式在云蒙诞生了———“企业＋村集团＋贫困户”＋“委托经营”合作模式。村里出土地，宝武投入产业基金建设产业园，种植经营则承包给专业人员，组织村里贫困户到产业园务工。这样，村里每年可以获得70万元的固定收入，贫困户能够拿到20万元的劳务费。

“宝武一年300万的帮扶资金，200万都投在你这里啦，要好好干呀。”王冲一直记得江国文在帮助争取到资金时对他说的一番话。从2018年下半年开始，王冲天天扑在山上的产业园里，组织平整砂石路、建设电力配套设施。王冲恐高，过去稍高点的地方不敢去。现在，每天骑着助动车在盘山路上来回好几趟。皮肤晒得黝黑，人反而壮实了。

产业园配套建设200千伏高压供电系统，江国文赶到南宁市帮着云蒙村争取无偿进行建设，王冲在村里做征地村民的工作。天天往村民家里跑，整整做了三个月工作。“政府出征地补偿毕竟有限，村里如果能多补贴一点，工作会更好做。”经历的事情多了，王冲切身感到村里必须有经费，才能更好服务村民，把村里的事办成办好。“钱从哪来，从发展集体经济、建设产业项目上来。”王冲还想在云蒙搞更多的产业，他把目光投到了芳樟产业园旁的塘往水库。引入生态科技养殖公司，采用水库使用权入股＋村集体经济投资相结合的模式，保证村里每年有不低于4万元的收入。2019年春节前夜，王冲和养殖公司谈合同谈到晚上9点。“花了500元高价打车到南宁，坐飞机回武汉，还好赶上飞机了。”依然是苦，王冲却已经可以笑对了。

“到2020年，二期芳樟产业园项目全面完成，云蒙的集体经济将会有效壮大，而我们给云蒙留下的是一片绿水青山，一个长效、健全、具有稳定造血功能的产业园。”每当谈到山上的产业园，王冲总是特别兴奋。

2019年云蒙村将脱贫摘帽，推进新农村建设。5月20日，中国宝武与广西上林签订2019年援建协议。按照协议，宝武投入300万元，资助村里推进公共服务设施、人饮工程、教育设施、教育设施、产业园配套设施等建设。

临别时，王冲告诉我们，到了2020年，在宝武的帮扶下，在整个上林云蒙村集体经济将遥遥领先，成为上林县第一个村集体经济收入过百万的村。“那时，村里不光会建起文化广场，学校的设施会更完善，家家门前有水泥路。村民们将有机会享有教育、医疗等保障，‘三毛村’将成为‘明星村’”。王冲的目光穿过重重山峦，当年他在陋室里的梦想将一一变为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