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我们和孩子在露台嬉闹玩耍,父母在农村院落燃一堆篝火,忙碌的爷爷奶奶在土地上劳作……我们都生活在属于自己的“田园”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一路追光,一路自然。
露台上的自然
住进有露台的房子,正好养育儿子那一年,迄今已十多年。30多平米,三分之一盖了遮阳棚。遮阳棚下,有一盏灯。
这里,是儿子的观测台。儿子第一次通过天文望远镜看星像,还是幼儿园时去西安旅游体验过。我们先后给他买了双筒望远镜、学生天文望远镜,他就开始在露台看星空和月亮。一次,观测月全食需要等到夜里11时30分,我们困得熬不住了进屋快睡着,儿子在露台和隔壁爷爷边聊边等,终于等来了月全食完美现身。
露台,是我们母子的小花园。我曾经买回蔷薇、凤仙、茉莉、百合、火龙果等植物小苗栽种,把花友赠送的太阳花、夜来香、牵牛花花种,和在野外采摘回的菖蒲、三叶草种子,种进大小不一的花盆。儿子从小到大也一直喜欢买盆景、挖苔藓、埋果核,还养锦鲤、泥鳅、鳝鱼。雪天,厚冰之下的鱼儿游来游去;雨天,雨滴刚落水面时,鱼儿不停窜出水面吐泡泡……一幕幕自然现象,深深印在儿子的童年记忆里。
露台,是老公和儿子的手工作坊。老公有许多做电工和钳工活的工具,摆满了露台上一人高的工具柜。儿子也有模有样,做起了手工。疫情期间,上完网课的间隙,他用废纸箱、废塑料、小木棍做了个“自动捕鼠器”;用磁铁、泡沫、吸管做了“自动吸球仪”;用废衣架和小时候的玩具,做成“自动旋转房”。
露台,还是我们一家三口的运动场。运动是提高免疫力、抗病毒的最有效方式。自新冠病毒爆发封城封区到解封,我们每天在露台散步,儿子则坚持跳绳。他从300个提高到800个,从双脚到单脚,从缓慢到快速,正是因为有露台这个小小的运动场。
天黑了,月光如水,星光灿烂,我独坐露天,极目远眺。远远近近、高高低低的建筑,温暖柔和。开了灯,晒台顿时亮堂,比白日又显另一番景象:六棵紫藤苗的嫩叶短藤随风摇摆,飘逸脱尘,俨然一幅“藤萝衔月”美景图。南瓜藤在晒台地面铺展,硕大的圆叶挺拔生机。几只芝蔴大的小绿虫儿,来回穿梭于笔与纸墨间,我的思绪也跟着这些“精灵”蹁跹起舞。
院落里的篝火
父母的“田园”是农村新屋的院子。新屋虽只有两间,却存留和延续了祖祖辈辈多年的情感,也有我们几代人的记忆。
父母拿出部分积蓄,建了这个带小院的新屋。每年仅暑天和清明,全家十来人才回新屋住几天,但每次父母总是高高兴兴地准备大量吃的用的带回去。
虽未长住农村,但每回去一趟,父亲就会到山上捡拾小柴火、松针,碰到粗大的枯木,拖到院子中央,锯短再劈开,后堆放在院子角落。如此一来,柴火有储备了,待下次回去,毋须担忧当餐吃不上土灶煮的锅巴粥。
娃们对锯木头、砍木头觉得稀奇,搬个小凳排排坐,老老实实地看,后来不安分了,纷纷上前,也试着拉大锯,锯不听使唤啊……还是这堆摆放在院子的柴火,日久未动,成了马蜂们安家建巢的乐土。一次,父亲在院墙角取柴火,无意中捅了马蜂窝,额头、眼稍和脸颊立马红肿。吸取被马蜂蛰的教训,父亲事先给院子里的柴火堆盖上帆布,不让马蜂有丝毫缝隙可钻。
“篝火点起来喽!”夜晚,家人一起在院子里纳凉,弟弟童心未泯,兴致勃勃搭起柴火堆点燃,孩子们大汗淋漓地扇风摇火,就为看那一簇簇火星跳跃、升腾、明灭。炭火烤土豆特别诱人,当土豆用木棍从炭灰里扒出来,洒上盐粒,大家你一口我一口争相抢着吃,顾不得烫,那粉粉甜甜,那浓浓烟火味,太香了……
夜色中,月光皎洁,院子对面,隐约可见大山柔美的轮廓,母亲说她年轻时在山里种的树,现在都长得高大粗壮了。整个村庄上空都回荡着我们的欢声笑语,与之回应的是不甘寂寞的狗儿们的吠声,是阵阵蛙的叫虫的鸣,彼此心有灵犀,同奏着一首和谐的交响乐。在院子里燃篝火烤土豆,也成了我们每次回乡的保留节目。
田野间的广袤
爷爷吃苦耐劳,奶奶勤俭持家,他们当年住的老屋,没有露天晒台,也没有小院子。老屋门口外的空地,是爷爷奶奶那一代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田园”。
爷爷奶奶已离开我们多年,田野间的广袤景致也早已荡然无存。但在我的梦乡里,他们都鲜活地浮现。土路旁几株细竹与杉树并肩而立,塘边有棵两层楼高的泡桐树,泡桐花开时,有的飘浮塘面,有的飘落门口。屋门口前方的空地,常可见鸡鸭找食踱步的踪迹,我也常站在那儿,面朝对面更远点的房子,喊叔叔起床吃早饭,太阳升得老高了。
屋门口的右前方,还有一棵樟树,树冠如巨伞。树上,曾有喜鹊窝。小时的我,像男孩子一样淘气顽皮,也跟着他们爬树,抱了只喜鹊,用绳子系紧养着。樟树下,也是我和小伙伴玩石子、跳房子的领地。
我的幼年,几乎完全跟着爷爷奶奶在农村老屋生活。每年夏天,无电扇空调。为解暑,吃过晚饭,爷爷就将竹床搬到屋门口空地纳凉。夜幕降临,最开心的事莫过于和小伙伴在空地上追着萤火虫的光跑跑跳跳。累了,回到竹床躺下,听爷爷奶奶讲故事,听叔叔姑姑说笑话,或用脚指头数星星……
露台、小院、屋门口的空地,三代人的“田园”。往事并不如烟,明天又是梦想照进现实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