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闲暇时光,因为一个机缘,我游历了富阳龙门古镇。人生的许多偶然是不期而遇的,比如情,比如景。
久闻黄公望黄翁用七年时光踏遍富春江两岸,观烟云变幻之奇,领江山钓滩之胜,完成旷世大作《富春山居图》,今有幸进入其一景--龙门古镇,实乃三生有幸。古镇位于富春江南岸,相传为三国东吴大帝孙权的故里,孙氏后裔聚居于此,已逾千年。村内以独特的明、清古建筑群而闻名,以两座孙氏宗祠为中心,共建有孙氏厅堂四十多座,砖砌牌楼古塔寺庙众多。
古镇四面皆山,村前龙门溪环绕,溪水终日淙淙汩汩,水声潺潺。走进古镇,长街、短巷、深弄、暗道迎面而来。一条条幽长的巷弄崎岖蜿蜒,串联着数百幢明清古建筑,依据八卦阵而铺设,形成一个天然的迷阵。眼前墙檐相连,房廊相接,厅堂密布,马头墙和马鞍墙,灰黑色的顶与白色的墙,层层叠叠。鹅卵石铺就的道路在岁月的冲刷下温润绵长,让人瞬间陷入迷阵中,茫然不知所措。这或许就是孙氏家族有意而为的意境,将防御融入于寻常人家中,幽居之所,确是别有洞天。在小巷弄迷失于别致古色,转弯处却豁然开朗,闹市声不绝于耳。主街上店铺林立,商贾云集,酒肆旌旗飘扬,灯笼影影绰绰,引得路人纷纷驻足,一派江南古老街市的繁华景象。
古镇里最出名的宗祠名为“思源堂”。穿过高耸的雕花石门,抬头一方天井上碧空朗朗,阳光直洒于这千年历史遗风之内。思源堂正厅挂的画像是龙门鼻祖孙权的祖父孙钟,孙钟曾隐居在龙门当地种瓜。中堂有对联“瓜邱昔种瓜功垂后世,梓浦曾栽梓泽被群黎”,讲的就是孙钟在瓜邱种瓜,行善积德,让孙氏后裔兴旺发达的事情。侧旁是历代孙氏族谱世系图。孙氏一门自古多豪杰,吴帝孙权驰骋疆场、平定江南、经略台湾,成就一代霸业。上溯春秋时,写就《孙子兵法》的孙武,至近代伟大的革命先行者孙中山,诸如“十八评事”孙祈,工部主事孙坤,长葛县令孙濡、“七县首富”孙潮,“山西第一廉吏”孙衔,巾帼英烈孙晓梅……厚重的家族史,凝聚成龙门浓厚的孙氏宗族文化氛围。
古镇中央有一池椭圆状碧水,形若一盏端满墨汁的砚台,名曰“砚池”。龙门孙氏素有“半列儒林,咸绕富有”的美传,可见孙氏一族对于读书乃是一个家族希冀所在的坚持和寄望。微风拂来,水波潋滟,映出的是一代代龙门学子夤夜苦读之景。
如果说前朝往事是龙门的精神凝聚,那么寻常巷陌则是百姓生活的底蕴所在。行走在溪畔人家,三五老翁坐在光滑清凉的长条石上唠家长里短;扎了髻的老妪挥舞着木槌在溪边洗衣;孩童趴在太婆桥的石狮子蹲上数溪里四处游走的小鱼;远方赶来的学生,用手中点墨勾勒这一山一水,一丘一壑……人们极致追求的“小桥、流水、人家”的淡雅田园生活,在这里是最寻常的存在。在青山怀抱中,在溪水浅唱里,龙门古镇弹奏着一曲独特韵味的乡村牧歌,描绘着一幅天人合一的和谐画卷。
宋代诗人释文珦游富春江写道:“梦寐羊求客,清游乐此邦。一篙残腊雨,千古富春江。”富春之美,美于斯。而龙门古镇,更是一本家谱,是一册史诗,是一卷千古名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