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渐热,合欢花就要开了。
纳兰性德曾写下“惆怅彩云飞,碧落知何许。不见合欢花,空倚相思树”的诗句,就连白居易,也写出了“辽阳春尽无消息,夜合花前日又西”的美丽诗句。
合欢是吉祥之花,在我国的一些地方把它作为市花,广为栽种。
在我的记忆里,老家门前,父亲也曾亲手种过一株合欢树。那时候,父亲在距家二十公里远的矿区工作,是区政府办公室的一名干事。
初春的一个傍晚,父亲骑自行车回来时,拖回了一棵合欢树。第二天一大早,父亲把这棵铁锹把粗的合欢树,种在了院门外的一个大石头旁。
春暖花开的时候,合欢树长出了鲜绿的叶子。碧绿的合欢树叶,与其他树叶不一样。合欢树叶状似羽毛,密密麻麻对称地长在茎的两侧。神奇的是,树叶朝展暮合,当遭遇刮风下大雨时,叶子也会自己合上。用手轻轻触摸树叶,竟也会害羞地合上。我家的合欢树下,一时成了村里的明星。
盛夏时分,合欢树开出了一簇簇红白相间的花儿,花瓣是一根根细长的粉色丝线,粉嫩娇艳。微风吹来,一簇簇的花儿摇曳着,像极了一树展翅欲飞的彩色蝴蝶。花儿随风飘落,缤纷绚丽,淡淡的清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父亲依旧忙碌。那个时候农村生活清苦,小麦产量低,红薯汤、玉米面窝头勉强能填饱肚子。而我们几个孩子,全然不解父母的忧虑,整天和小伙伴们爬高上低,狼奔豕突。
父亲回家后,我们收敛成了乖孩子,然而他却很少理会我们。他不时给合欢树浇水、培土,
或坐在合欢树下,忙着自己的事情。多少年后,成年的我们还一直在纳闷,为何被沉默寡言的父亲看一眼,就会让几个儿子不寒而栗,乃至于匆匆逃离。
一次,我在和小伙伴们攀树玩耍时,不小心把合欢树的一根较大树枝折断了。怕被人看到,我把断枝扔得远远的,之后那些天本分了许多。父亲回来后,发现了合欢树上的断枝头,然而他并没有声张。父亲找来刀子和木工锯,修平折断处,又涂抹了些东西。几天后,折断处被晒干了,成了圆圆的截面。
每次路过合欢树旁,我都觉得那圆圆的截面,是父亲大大而严厉的眼睛,总会不自觉地加快脚步。其实,父亲并没因断枝而责备我们。
长大后,我曾揣摩父亲在门前栽种合欢树,许是希望家庭和睦,亲人幸福,邻里友好相处。事实上,父亲每次回来,先到爷爷奶奶屋里看望问候。饭做熟了,我们先给爷爷奶奶端上饭菜。自小到大,也不曾看到我们家与邻里闹过矛盾。慈祥的爷爷,长年扛着铁锹,拉着架子车,捡拾路上的牛粪,默默无闻地修补被雨水冲毁的村路、渗水的水塘堤坝。写一手好字的父亲,每年春节前在合欢树下支起桌子,写好对联后,让我们送到街坊四邻家……
合欢树只是一种植物,在那样一个物质匮乏的年代,她的娇艳和美丽,或许可以妆扮生活,愉悦心情。作为九口人家掌门人的父亲,背负着太多的压力,老人幸福生活,儿女健康成长,一直是他最真实的愿望。栽下合欢树,无疑成了奔波在外的他,写下的最有文艺范儿的祈盼,也深深影响着远方的孩子们。
温州德力西 小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