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建强
我的老家地处洛阳市北20多公里处,一个黄河岸边颇具现代化气息的新农村--南陈村,村的南边就是气势磅礴的西霞院工程及景区。西霞院是黄河小浪底水利枢纽的配套工程。
我小的时候,还未有西霞院工程,就连上游20公里处著名的小浪底水利枢纽也处于考察论证阶段。那时的黄河完全处于“自由散漫、无羁无畏”的状态,冬春两季,河水平缓,波澜不惊,像特别温顺的少女。而到了夏秋时节,常常会受上游雨水的影响,黄河一夜之间就变成了脱缰的野马,波涛汹涌,一泻千里。
有一年,眼看就到了秋收,黄河突发大水,乡亲们种植在河道旁的芝麻、黄豆未来得及收获,就全部被洪水淹没了。然而等河水退去,绝望的乡亲们却惊喜地发现,原本凹凸不平的河道,被泥沙全部淤为平平展展的沙土地,足足有几百亩,这可是种植西瓜、花生的上等好地。后来,这些地真的就成了乡亲们勤劳致富的“聚宝盆”。
而在我们这帮孩子眼里,西瓜、花生还不是我们最关注的重点,孩子乐水是天性,能跳进黄河疯玩才是我们最盼望的。那时候,黄河就是我们这帮孩子天然的水上乐园。冬天我们在河面上追逐嬉闹,夏季只要不上学,大部分时间我们都泡在河水里,打水仗、捉小鱼。捉鱼不是为了解馋,就是纯粹玩儿。
从安全角度考虑,父母极力反对我们到黄河里游泳,制定了许多“清规戒律”,但这些根本限制不了我们。地里忙,父母不可能整天看着我们,他们前脚从家走,我和哥哥随后也跑出了家门。来到河边,早有小朋友等在那里。迫不及待地脱个精光,如同下锅的饺子,扑通扑通相继跳进河水里。我们在水里自由自在地学着蛙泳,尽情地打着水仗。最常玩的一种游戏叫“抢石头”,有人负责把石头扔进河里,大家同时钻进水里,先找到者为胜。哥哥总是胜利者,令小伙伴们好生羡慕。
渴的时候,黄河水就是我们最好的饮品。游到河水没被人为搅浑的区域,低下头去,尽情地喝上几口,凉津津,甜丝丝,远比现在喝的冰镇矿泉水解瘾得多。
当然,疯玩的背后是要付出代价的。母亲检验我们是否下河很有一套,只要手指轻轻在我们身上一划,便有了答案。黄河泥沙含量大,经过河水浸泡的身体,手指划过就会留下明显的印迹。每次挨打,我都看到母亲眼里闪着泪光。“打在儿身上,疼在娘心上。”长大后,我才真真切切领会到村里老人常说的这句话的含义。
后来,随着西霞院工程的启动,为支持重点工程建设,父老乡亲深明大义,顾全大局,南陈村整体顺利搬迁。自参加了工作,我回老家的次数越来越少,每次都是来去匆匆,以至于西霞院景区建成很多年,我还从未走进过。
去年中秋时节,同事在朋友圈发了一组图片,水天一色的湖面,展翅低翔的白鹭,曲径通幽的小路,碧波荡漾的芦苇……好一派江南风光。原来这些照片全部拍自西霞院景区。
我归心似箭回了趟老家。现今的老家,早不是过去土墙瓦房的旧模样,气派的小楼,硬化的街道,繁花簇拥的街心公园,在党的领导下,家乡早已发生了巨大变化。西霞院景区的位置正是以前南陈村的地块。走进景区,虽时间尚早,但已是游人如织。小亭、石径、假山、鲜花、竹林、塔松……处处皆是景色,也完全不是我记忆中除了庄稼就是杂草的荒芜景象。
过林溪、穿花海、越小桥,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我终于第一次看到了西霞院大坝的雄姿。极目远眺,大坝犹如镶嵌在黄河上的一条巨型玉带,横跨两岸,气势恢宏。河水在大坝的阻拦下,形成一望无际的湖面,湖面如镜,水天相连,烟波浩渺,堪比西湖!
在大坝的下游,是广袤无垠的黄河湿地。曲水环抱,鸟儿鸣唱,柳树茂密,芦苇簇拥。芦苇开花时节,也是芦苇最好看的时候,金色的太阳,酣畅淋漓地把光辉泼墨般洒在芦苇丛中,芦苇在金色的阳光下淡去了青绿的色彩,脱下了碧绿的衣裳,毫不掩饰地摇曳着曼妙身姿,把整个湿地装点得美轮美奂。最喜欢诗人余亚飞《咏芦苇》的诗句:“浅水之中潮湿地,婀娜芦苇一丛丛;迎风摇曳多姿态,质朴无华野趣浓。”这不正是黄河湿地芦苇的真实写照吗?
顺着由松木铺就的蜿蜒小路,穿过数公里的“青纱帐”,黄河岸边一块长方形的巨石出现在眼前,浑然天成的巨石上雕刻有七个浑厚有力的大字:万里黄河第一清。是的,经过小浪底、西霞院大坝的阻拦调节,黄河在这里已收敛起桀骜不驯的性子,河水已变得非常清澈,潮涨潮落,完全在人们的掌控之中。甘之如饴的黄河水,就这样多情地滋润着家乡的每一寸土地,川流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