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宋朝黄红立于涛
嚓嚓嚓
脖子上挂条毛巾的王凤仙一镰一镰地割着麦子,那拉长了的“嚓嚓”声,宛如丰收协奏曲中平缓顺滑的乐章。
6月6日的阳光很直接地洒在济源市轵城镇黄龙庙村的麦田和沟坎上,68岁的王凤仙家这4分地夹在公路和乡亲们的菜地中间,公路高出地块1米多,连接处没有坡度,立陡,收割机根本无法下田。
麦梢黄,镰刀响,“开镰”在这里才体现本意。
轵城镇有9万亩耕地,今年麦收面积是7.1万亩,全镇有100多亩实在无法机收的小块岗地需要手工收割。
王凤仙家今年种了10亩小麦,因为在上海打工的儿子无法返乡,她家就成了村里的麦收帮扶对象户。
黄龙庙村党支部副书记李卫星带了六七个志愿者拿着镰刀来给王凤仙家割麦了,50岁的李卫星对割麦一点不陌生:“我年轻的时候,起了五更一天能割一亩,现在不行,这麦太密实了,估计一天最多割半亩。”
1990年以前,中国应该还没有完整的“小麦机收率”概念,1992年我国第一台小麦联合收割机才出生,1999年后河南才逐渐普及小麦联合收割机,之前只是在割、运、脱粒等环节使用机械,最多只能叫“半机械化”。
当日,轵城镇丁斗村的王中升也在岗地割麦,他地里的麦子明显没有王凤仙家的好:“这都可不赖了,往年这一亩地不过六七百斤产量,今年我浇了一水,估摸着能弄900斤。”
王中升收麦还是半机械化:“打麦机早都没了,我割完后拉到村里,晒上一两天,晚上村里的收割机闲了,把麦子挑到收割机上,一会儿出来就是干籽了。”
王中升说的打麦机就是脱粒机,这种脱粒机在王屋镇谭庄村还有8台。
“俺这1000多口人的村在山里就是大村了,村里林地多,还有一部分地育白菜、萝卜种,种的麦子人均不到半亩,有500来亩。”谭庄村63岁的党支部书记洪孔战说。
济源山区是全球知名的十字花科蔬菜育种基地,尽管育种的收入要高于种麦子,当地农民每年还是要种足自家的口粮。
他们的观点是:没钱了可以少花点,没粮食吃就要饿死人了。
梯田上割倒的麦子还没拉走,和传统认知不同的是,谭庄割倒的麦子不是根对根、穗对穗放置的,而是一把穗朝东、一把穗朝西。王屋镇农办主任周新建说:“山上风大,这样放不会吹散,另外,麦穗分头放晒,干得快。”
谭庄村手工收获的麦子都用脱粒机脱粒,这些20多年前风行山乡的小麦脱粒机因为能为白菜、萝卜种子脱粒“转行”而得以保留。
2008年,河南小麦机收率超过94%,2012年则达到了97.6%,这几年小麦机收率更是超过99%。
2022年,河南小麦收获面积是8500万亩,即便有1%的面积不能机收,也有80万亩之多。
济源市农业农村局高文红分析说:“手工收割或者半机收当然是很辛苦的,好处是根本不会抛撒粮食,不敢说一粒麦子都丢不到地里,一定要用数据表示的话,损失率应该是千分之一或者更少。”
粮食来之不易,山里人更重视储粮。
“我都十年不种地了,但我家里还存了1万斤麦子呢!俺村266户,至少有200户存粮,到谁家看看都有几千斤麦子!”洪孔战说。
镰刀、脱粒机、粮满囤,这是中国小麦第一省植根于民间的农耕符号,但愿这1%的非机收率不消失、麦收的文化记忆长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