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明月静照,天下游子思归。”——中秋的这一轮圆月,汇聚了多少深情的目光,才变得如此皎洁动人!每年一到秋天,就渴盼着过八月十五,期待着月朗风清的中秋夜!
“月亮地,明光光,开开大门洗衣裳……”淳朴的儿歌里有着对月光的敬仰。儿时的月光总带着一些神秘的色彩,交织着美丽的神话,让中秋变得玄妙而醉人。天一擦黑,我们就不时地踮起脚尖,从小院子四方的上空去窥探羞答答不肯露面的圆月。早上的时候,父亲特意去城里赶集,买回来一块猪肉,一个大冬瓜。母亲拿碎碗片刮了冬瓜皮,熬了一大锅菜。月亮爬到树梢时,母亲往院里摆上小地桌,我们早就馋涎欲滴了,坐在小板凳上,三口两口地就扒拉完了一碗菜。我们最期待的是供奉月亮的庄严时刻。
树影婆娑,清辉洒落,小院笼罩在一层薄薄的轻纱里。母亲穿月白色的衬衫,黑色的长裤,头发整齐地别在耳后,我忽然觉得母亲和月光一样,有一种说不出的美。我一会儿痴痴地盯着母亲,一会儿又怔怔地望向月亮,恍惚中,月亮似乎和我一样坐在小地桌前。小地桌上摆了几个盘子,里面分别盛着苹果、梨、石榴,还有几个月饼!母亲点上香和蜡烛,烧一些花红纸,口中念念有词,诉说着丰收的喜悦,念叨着虔诚的感恩,向着一轮圆月,把那些供品高高地连举三次。中秋的美好,似乎就凝聚在朗朗的月光中,在母亲低声的祷告中,也在这些泛着月光的水果上……
供完月亮后,我们就可以分享这些美食了,母亲会分给我们每人一个苹果、一个梨、一个石榴和一个月饼,我和姐姐都把口袋塞得满满的,跑到上大街上去玩儿。月亮也悄悄地追着我们来到大街上。我和小伙伴彼此炫耀着自己的礼物,谁也舍不得吃。我们都不想回家,都想再陪着月光多玩会儿。那橘黄色的月光,温柔地照亮了小村子的角角落落。这样的月光柔和明净,也一直照亮着我的回忆!温暖着我的孤单!
后来,十六岁的花季里,对青春的期待在长发里飘起来。一曲《月光迪斯科》教人激情澎湃。宿舍楼对面窗台那个男生凝望的目光,宛若中秋的明月光,让情窦初开的少女难以忘怀;宁静的夜晚,月光似水,在菁菁校园,偷偷跟在唱歌的少年后边,听他婉转地唱着一腔齐秦的孤独,这么多年过去了,悠扬的歌声还在耳边回响,轻柔的月光还在心底徜徉。这时的月光朦胧而多情。
后来,我们披着城里的月光,寻找着梦想的方向。生活平淡,心中有暖;世事纷繁,内心恬淡。尝过了生活中的苦涩,还能带着甜美的笑容,对着每一天道声“早安!”这时的月光,透着坚毅,带着执着。
后来,长不大的我,一直贪恋着母亲的怀抱。望着中秋的圆月,却总看到缺憾的一角——拥月入怀,可以感受到月光的柔情,却再难嗅到母爱的馨香。母亲离开这么久了,还是见不得别人说回娘家;早上去做核酸,走在小区的甬路上,看见前面一位佝偻着腰的老妈妈,冷不丁后面一位大哥喊:“娘,你拿着身份证吗?”这声娘,让想娘的我,不觉泪成行……这时的月光,流着凄婉,淌着忧伤……
一样的月亮,不一样的月光,芬芳了岁月,温润了过往!又到中秋,我不敢望月,怕哀伤诉不尽牵挂;而在心中,还高高地挂着故乡那轮最明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