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儿时的家在海原县罗山乡王湾行政村大沟门自然村(现在隶属关桥乡管辖),那是一个较为偏僻的小山村,座落在南北两面大山包围的坪塬上,远离公路,交通不便。村子里有一所小学,但只有一个教师,书也只能读到二年级。所以,对于继续求学的孩子来说,必须要每天奔走将近两公里半的河床小路,到关桥小学走读。那条小路是人们在杂草丛中硬生生走出来的一条路,小路途径荒滩、农田,又两次穿过蜿蜒多曲的小河。河道在红土质与黄土质交会的地质分裂带,历经雨水与山洪多年冲刷而成。河床虽然不是很宽阔,但河水涓涓细流,绵延不息,直奔石峡口大坝。
当年,走在这条求学必行的河滩小路上,因为路途不平,所以单程步行大约要五十分钟时间,骑自行车至少得二十多分钟。我们每天早起晚归、迎风冒雨,步履不停的来回往返在这条求学之路上。冬日的早晨十足的寒冷,每天早晨上学走冷了,还需要暂停片刻,捡拾一些枯草朵和干柴棍,点着烤烤手、暖暖身,然后接着前行。冬天的时候,手和脚经常被冻的肿胀,手指头都裂开了缝子,每到中午暖和了,发痒不止,无奈之际,只能拿块冰消肿止痒。记得后来,我家四姨不知在哪里得知一个法子,用煮沸的辣椒水泡一泡手和脚,就可以彻底祛除冻根了。
早晨的时候,同时出门上学的孩子还多一些,可到了下午放学,低年级的孩子放学的早,天黑之前早就到家了。而高年级的孩子须上晚自习,放学时间迟,回家较晚。夏天日照时间长,放学后天色还早,可是到了冬天,日头落的快,走到半途天就已经开始变黑。傍晚天昏地暗,有时候一个人走着有点害怕,即便是母亲抽空来接,也起码得独自在半黑的夜幕中行进半程。那时还小,胆子也小,走在路上挺害怕的,特别是经过一个叫“野狐窑堑”的地方,那里是悬崖,下面有个洞,黑咕隆咚的,看着真心的让人害怕,途径之后总感觉身后有什么东西跟着自己,但又不得自我鼓劲“勇敢点,不要怕,根本什么都没有”。
那时上学,每天往返一行程。因为家远,父亲在兴隆乡工作,而母亲又要做农活,所以没办法,中午只能在学校就着凉水啃馒头。
每天上学一去一返,需四次过河。村子口的河只有沙沟里的流水,河水小一些,比较容易通过。但到了临近关桥的河,有沙沟和罗山后河湾两条河的水汇聚,河水变大了,河面变宽了,水也变深了,通行有些困难。初冬时,河面结冰薄,不怎么结实,冰面易破碎,行进中稍有不慎,脚就踩进了冰窟窿里,心里那种刺骨的冷啊!冬春交替时,虽然不那么冷了,可冰面开始慢慢融化,鞋子很容易被侵湿。记忆中,有很多次,父亲为了方便我们过河,就往河中搬大石块,堆小土堆,让我们踩着通过。
夏秋时节,雨季来临,雨水增多,经常有山洪,所以我们不得不卷起裤管,光着脚丫,提鞋过河。有时候河水太大,无法通过,只能另想办法。记得有一次,山洪非常大,我们一群孩子都走到村子口的河旁了,但河水湍急,而且很深,大人都无法通过,家里的大人们纷纷站在河对岸喊,我们就在河这边应,双方干着急,但也没办法。最后不知外祖父什么时候早早的赶到了关桥,没找到我们,就顺着河岸北边的悬崖上又走了回来,把小姨、小舅、我家兄妹三人以及村子里的其他孩子全部领上,再原路返回关桥,在一个堂舅家将就着住了一个晚上。堂舅住的是自己岳父家的房子,有土房和土窑,但是里面很暖和。舅妈很热情,给我们做了一顿黄米粘饭,凉拌了点韭菜。那时的人们普遍较穷困,没什么好口粮,黄米和韭菜家家都自产,也是家常便饭,没有什么油水,平日里我不怎么喜欢吃,但是那天晚上我们却吃得格外的香。
记得在我读三年级的时候,为了我们上学方便,父亲便买了一辆二手自行车,是红色的,这是我们家的第二辆自行车。虽说是二手的,但还是崭新的,是前面没有横梁的那种,跟现在城市里的共享单车差不多,前面有个车筐,后面有个车座,当时村子里除了我家有,一位条件较好点的舅舅家也有一辆,和我家的一模一样,但他家的是粉色的。村子里大部分人家基本上都有一辆旧式的大梁自行车。我家除了这辆,也有一辆大梁自行车。小红车陪伴着我读完了小学和初中,在骑行的路上,不知多少次它被我骑摔过,到处伤痕累累,车子变得越来越旧,愈加破损。最后车筐没了,后座坏了,车座子也被磨坏了,父亲帮助我们对小红车修修补补无数次。最后,小红车光荣的退休了,庆幸的是它给家里驮出了3个大学生。
漫漫求学路,风雨常相随。现在回想起当年的求学之路,实属不易。路程之遥远,每天起早贪黑,走得艰辛,过河艰难,更要挨冻受累,中午不得已,在学校里就着凉水啃嚼着冰硬的馒头。再想想父辈和祖辈们当年,肯定是更加艰难,不管是求学还是求生,行进在这条路上,举步维艰。其实,人生之路就是在这步履艰辛中慢慢走过来的,意志在成长中不断的被磨练,在逆境中前行,不断壮大自我,最终走向了成功。
(作者单位:海原县交通运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