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王昱
下个周二,就是公元2019年的元旦了。不知你有没有想过这样一个挺有趣的问题:公历元旦为什么要定在1月1日这一天呢?
这个问题表面上看似乎很无厘头,但实则很耐人寻味---太阳历一年,其实就是地球绕太阳运转一周,所以古人制定太阳历都是看天的,一般都以某种明显的天文现象作为一年的开始,比如古埃及人就以天狼星升起的第一天作为一年的元旦。然而,如今公历的元旦却是一个没有啥明显天文现象的一天,这是咋回事呢?
再仔细想想,你也许能猜出个大概:元旦当天虽然没有啥天文现象,但早它几天的冬至却是有的。冬至这天北半球的白天最短、物体投下的影子最长,很多古文明都将这一天当做一年的起始。元旦与它靠得如此之近,是不是有啥关系?
其实还真有,现行公历的雏形是古罗马儒略历,这套历法是罗马历史上赫赫有名的牛人凯撒制定的(儒略是他的族名)。
凯撒之所以要创立该历法,是因为罗马之前奉行的“罗慕路斯历”太过时---这是一套阴历,以月亮圆缺循环一次为一个月,十二个月为一年。但这样算下来一年其实只有355天,剩下的十天怎么补呢?
于是,体现罗马人民能凑合就凑合精神的地方来了:看心情补。在基本掌握每三年补一个月的大前提下,宣布哪年何时有闰月的权力归元老院所有。经常是打仗打赢了或者某年丰收,元老院就会宣布:为了表示庆祝,今年加一个“间隔月”,这个月里罗马人民的主要工作就是喝酒、吃饭、约妹子、狂欢。久而久之,这竟成了元老院收买人心的一大手段。
凯撒是行伍出身,军人是最讲纪律的,这么随意的历法,他当然看着不爽,更何况人家是见过世面的人---凯撒带兵征战过整个地中海世界,在埃及亚历山大,他亲眼见证过那里的科学家是怎样制定一套“泛希腊化”历法的:他们用精准的仪器测量出每年影子最长的那一天(冬至),并把这一天宣布为太阳神阿波罗的生日,同时也就是元旦。
凯撒一眼就看出了这套历法的优越性---除了四年一次的闰年加一天,每年的天数都是固定的365天,再也不用看元老院心情过日子了,不仅农时好掌握,远征的将士们也不会因为长时间没回罗马,而不知今夕何夕。于是在公元前46年当选为终身执政官后,凯撒宣布将进行历法改革。
其实在凯撒原本的计划中,他是想像亚历山大港的科学家们一样把冬至作为一年元旦的,但这个想法遭到了元老院守旧势力的反对。这帮人本来就对被掠夺了历法制定权而不爽,一听说凯撒要定个太阳历,立刻吵吵起来:一年的开始必须是个无月之夜(朔日),堂堂罗马人怎么能照搬被征服者的立法?凯撒这样制定历法要遭神明惩罚!他们以此为口号,煽动民众起来抗议凯撒。
反对声传到凯撒耳朵里,这位大度的执政官倒也不怒:你们不是非要等朔日才过年吗?不是不让照抄被征服民族的立法吗?那好,我把元旦的日期从冬至推迟9天,刚好赶一个朔日,这样总可以了吧?
这么一改,元老院还真就没话说了。因为冬至之后9天过元旦,确实跟泛希腊化地区通行的太阳历不再相同,不是什么“外来历法”。而把元旦改到最近的朔日,也算保留了对罗慕路斯历最起码的尊重---当然,有些聪明的元老也想到,由于太阳历是365天而非355天,第二年元旦就赶不上无月的朔日了。不过这么复杂的天文学问题,怎么跟没啥知识的罗马民众讲清楚呢?不讲清楚怎么煽动他们闹事呢?于是凯撒就巧妙利用了罗马元老跟民众的“智商差”,把历法给改了。
一般的改革者在设计新政时,想到的只是怎样改才能让新计划新方案最优,然而凯撒想的却是怎样改革才能分化瓦解反对势力,让他们无话可说,把改革做得更“顺滑”。这种能力,正是一个成功的改革者所不可或缺的素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