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护一月

女儿的外婆已94岁了,日前跌了一跤,造成右股骨颈骨和右腿肱骨粉碎性骨折,随即送静安区中心医院。鲐背老人将要面临两次手术,况且都是“全麻”,骨科张医生坦言,风险不言而喻,但若采取“保守疗法”不开刀,那老人就会蒙受莫大的痛苦,且来日无多。于是我们一合计,咬咬牙在一叠手术风险等告知书上签字“同意”。间隔一周的两次手术还算顺利,然一而再的伤筋动骨总归是大伤元气的。

鉴于新冠疫情防控规定,夜间陪护家属仅限固定的某一人。这下可好,陪护的重任稀里糊涂就落到了刚退休的我的肩上。记得那天是倾缸大雨,防护服从头包到脚的医护小姐姐把一根像“蟋蟀丝草”的细棒伸进我的喉咙和两个鼻孔的深处转伐转伐,顿时让我脑门胀裂,眼泪盈眶。总算通过了核酸检测“正式上岗”,开启了一个月的陪护生活。

病房里6位骨折的老太太大多90高龄,最小的亦已87,不同程度的脑梗侵扰着这些老人。有的明知我是陪护家属,晚间却愣头愣脑来上一句:“迭位男同志,侬勿好睏勒我们的病房里咯,要睏请睏到厕所里去。”有的语调怪怪地说:“好爷叔,请侬帮吾解开手上的绑带,晚上吾好上卫生间。”如果说这些“文的”已让我浑身起鸡皮疙瘩的话,那么“武的”简直让我受不了。对面那张病床上的老太腿部骨折,生性暴躁的她对陪护的儿子又抓又骂,嚷嚷着要找鞋穿,便于到走廊里溜达,找不到鞋时竞对劝阻她“不能乱动脚,不然手术白费”的护

士小妹唾沫“相赠”,我实在看不下去,心里愤愤地说:“你,太过分了!”最要命的是,老太连续数天夜晚大声吵闹,让整个病房里的病人和家属通宵难眠而颇有怨言。曾有人说,老小孩老小孩,老了就像小孩一样。此刻忽发奇想,人生的轨迹不就是一个“圆”么,起点是医院的产房,懵懵懂懂来到这世上潇洒走一回,终点又回到了医院,可这次是老年护理病房,最后不可避免地回归大自然。岁月如梭、白驹过隙,雁过留声、人过留名,人们总想把自己的“人生之圆”画得再大一些,给后人多留下点有益的东西。

在陪护女儿的外婆这段日子里,

我亲眼目睹、亲耳聆听、亲身感受了面对这些时而清晰、时而糊涂,脾气固执、不肯配合的老年病人,早上查房的主任医师曲医生他们依然耐心询问术后身心的反应状况,检查伤口的恢复情况;晚间值班的小张护士她们一边动作娴熟地打针、抽血、换敷药、量血压、测体温,一边和颜悦色做着心理疏导,舒缓老太太紧张恐惧的心理压力。在我眼里,身穿白大褂的医生大哥个个英俊帅气,佩戴白口罩的护士小妹个个温柔美丽,都是人世间最可爱的人,因为他(她)们用自己的高尚医德和精湛医术,践行“救死扶伤,治病救人”的职业操守和服务理念,妙手回春似的让愁眉苦脸、唉声叹气进来的病人,都信心满满、重振精神走出医院大门,鼓起迎接新生活的风帆。

一个月后,女儿的外婆转入北站医院老年护理病房。我们几个小辈轮流前去帮她活络手脚、逐步康复,也算尽一份孝心吧。

(筱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