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及现当代以生肖为题的名画,人们耳熟能详的,有徐悲鸿的马、齐白石的鸡、李可染的牛、张善孖的虎、王梦白的猴。至于其他属相入画,认知度就要稍逊一筹。
以写意见长的中国画需要经过长期观察摸索,提炼出一套笔墨表达的程式,方能对“十二生肖”得心应手。如果说其他生肖还总有为数不少的画家在研磨,那么,遍观画史,惟独以猪入画者甚少,甚至有猪不入画之俗。原因无外乎有二。其一,猪的形态多给人以脏懒之感,在题材上就输了半截;再者,赠人以画,若画上一头肥猪,岂非有不敬之嫌?
不过,现代著名的人类学家弗雷泽认为,那些看似脏乱不堪的动物,最初都被视为神圣之兽,猪也不例外,中国民间亦有古训:“一年春作首,六畜猪为先”。借用自然学家赫森对猪的评价,它不像牛、羊那样畏缩顺从;也不像狗那样摇尾乞怜。在不少人心目中,猪的浑圆、憨态其实是财富与和顺的象征。大凡以猪为题的艺术品,也多取其吉利、富贵之意。
不得不说,我们熟知的那些艺术大家的创作内容,远远要比我们知晓的要丰富得多。众人皆知徐悲鸿善画马,其实他也曾数次画过墨猪图。“墨猪”一词,原是中国书法审美术语,出自王羲之的老师卫夫人的《笔阵图》一文:“多骨微肉者,谓之筋书;多肉微骨者,谓之墨猪。”这里的“墨猪”用以形容书法线条、笔画丰肥而无骨力。借用到绘画中,也是取其丰腴之意。有美术史论家考证,徐悲鸿平生所作第一幅生肖猪画于1934年深冬,当时上海一家画刊社约其为即将到来的猪年画猪,徐悲鸿欣然应允。画面里一只迎面走来的黑猪,栩栩如生,意犹未尽的他在画中还题写了“悲鸿画猪,未免奇谈”八个大字。
若干年后,徐悲鸿再次提笔画猪:林荫道上,两名苦力用山区特有的工具——滑竿抬着一只大肥猪,只见那猪四脚朝天,稳睡其上,好不自在。画上还信手题写两句话:“两支人扛一位猪,猪来自云深处。”喜绘狮子、雄鹰的他,偶一涉笔墨猪,嘲讽之意跃然纸上。
或许由于所画者众,徐悲鸿此类作品还不时现身拍场。早在1998年,他的《双猪图》就以近37万元在香港佳士得拍卖会上成交。此后在2003年的中国嘉德拍卖会上,其《桑梓野猪图》又以逾百万元易主。
另一位涉猎生肖猪的书画名家当推黄胄。他素以画驴闻名于世,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对其他小动物也颇有兴致。与徐悲鸿、齐白石画猪很多时候系应邀而作不同,黄胄并非客串,而是主动为之。他特别喜爱动物,尤其是与人类接触亲密者,其笔下的猪,圆滚可爱,又变化多端,或闲庭信步,或奋力疾行,可谓千猪千面。值得一提的是,他还留下不少“牧猪图”,画中婀娜多姿的女子与灵动娇憨的猪仔相映成趣,通过表现人类与动物和谐共处,赞美生命之美和劳动之美,极富感染力。
人称画界“老顽童”的黄永玉经常赋予动物画以人性,或借题发挥,或托兴自嘲。他曾以擅长的讽刺手法为猪年画过一幅《牛猪》。画面里最为吸引人之处,是老爷子写下的一大段令人深思的话:“大跃进时报载,北京西郊某科研单位培养出一动物新品种,系猪牛杂交而成,取名牛猪,身大如牛,外貌似猪,满山乱跑,不用喂饲,终日以青草为主食,性情活泼善良,适于大量繁殖推广,可惜这消息之后没有下文。遗憾,遗憾。”以虚构的“牛猪”讲述一则真实的故事,颇有黑色幽默之感。他将特有的“黄氏幽默”引入生肖画,让人们看到别样内容——以迎新年名义诞生的生肖画未必都要以吉祥寓意为主旨。
不过,黄永玉笔下的猪也不乏诙谐之辈,比如他以影视剧里的猪八戒为原型创作的《悟能平生最怕悟空,一下苍蝇,一下蜜蜂,防不胜防也》,令人忍俊不禁,也更符合老爷子在世人眼中“喜乐搞怪”的本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