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荒佬过年杂记之吃茶书画欣赏时间(组诗)乡间小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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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7期:第04版 本期出版日期:2018-02-27

拾荒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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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荒佬,老滕的微信名。他在山里有一家农场,专种蔬菜和瓜果。有人叫他老滕,他会笑眯眯地纠正,“又忘啦,叫我拾荒佬!”

“拾荒佬!今给我来三斤菠菜!两颗大白菜!六斤胡萝卜!还有没有吃秋葵的鸡蛋,也带两箱走!”到农场来的老客都是这样扬声招呼他,声音越过一垄一垄的菠菜挤向他。

“来了,来了,先吃点烘干了的秋葵,养生啊!”他的喉咙响亮得身后的大白菜会一颤一颤的。见男人,他就递秋葵或是刚从地里拔出的胡萝卜,见是女客,他会搓搓满手的泥土,一脸不好意思的模样。

他的农场在山里这一带还是有点名气的,东一块小山坡,西一块垄田的,零零散散的七七八八连在一起也有八十多亩地,他对每一位来农场的客人都说,这都是他一块块拾荒田拾来的,这些田从没用过化肥更别说什么胡兰丹了。在他这里吃饭的能吃到他们农场的当令蔬菜,他不种反季节菜。好多城里人一到周未就开车过来吃他家的农家饭菜,菜里只有菜籽油和盐,没有鱼和肉,但会有炖鸡蛋的,老滕说,他家的鸡是散养在秋葵田里的,落下的秋葵花就是它们的食物。

周末,有阳光的天气,他家农场门口那块水泥场上总会停上几部车,有普通轿车,也有高档越野车。

他家厨房干干净净,全是老滕老婆一个人打理,他老婆也是一个爽朗的清爽女人。厨房里就两口铁锅,烧柴火的。那些柴火不是树枝,全是一小把一小把晒干了的茅草。城里人来了都要去灶堂里添把茅草,闻闻茅草燃烧时的青香味,过把用茅草燃火炒青菜的瘾。这个时候,老滕会得意洋洋地表扬,“我们家拾荒婆比我还有远见,这些茅草都是她大伏天一把一把割回来的。”

“哪个是拾荒婆啊!”他老婆拿着锅铲追赶他,又不真打他。老滕嘴立马软了下来,“老婆子哎,我是拾荒佬,你是天仙女,我错了,你罚我下午挑水浇菜”。

他老婆咯咯地笑笑了,“这个人就会哄我,还真被他哄到山里几十年了。”

众人皆笑。

有朋友经常带我到老滕这里吃农家饭,吃完饭就带点蔬菜回城。价格当然比菜市场的贵了多,但货好。冬至过后,又去了一次。这次,老滕老婆进城看父母去了,我们中有人就亲自去菜地里拔了菠菜,洗净,生火,干炒,加油,撒盐,不到十分钟,一盆绿亮亮的带着粉红色根部的飘着嫩光的菠菜上桌了。“地道,正宗,这才是我小时候在农村吃到的菠菜味道”。友人喜行于色。

“我不用化肥种菜的,都是用鸡粪羊粪和一些用青草沤出的酵素。”老滕叼了根烘干了的秋葵,“咯啵,咯啵”地嚼着,便这样拍着胸脯说着。

一女友眼尖,“嗨,嗨,老滕,你口袋里有好东西的么?拿你口袋里的白萝卜给我们吃”。

老滕喉咙又开始一扬,眯眼一笑,“你有天目啊,我口袋里的东西你都看得见啊。”就摸出来一看,是一节还带着泥土的白萝卜。

“还有这么好的东西,你藏着掖着。”女友笑道,“这也是你家农场里的?”

老滕又嘿嘿一阵憨笑。“我拾荒拾来的,不过就在我拾荒拾来的山田里”。

我见老滕真是个有情趣的人,大事小事摊开了,他有那拣得起来的姿态,实在不像个纯粹的农民,肯定见过世面。就问他,他道,“我就是一位农民,一位种蔬菜的农民。”见我们不信,他一边擦那罗卜上的黄乎乎的土泥,一边说道,“不过呢,早年在北京靠收废品,有了点积蓄。好啦,好汉不提当年勇的”。

“我就是一个拾荒佬。走,走,我去为你们挖点白萝卜,冬天的白萝卜赛冬虫夏草的啊。”老滕懂得自嘲。

老滕,六十不到,板寸头,国字脸,浑身上下没有他这个年龄的赘肉,目光里透着精干,气息里蕴着藏得住的人生历练。但你不细问,他是不会讲的。就是讲,三言两语,最后以自嘲转向别的话题。

老滕是不是真在北京捡过废品,我们中大部分人不信。也不去探究竟,只选择他在没有污染过的土地上种植出来的蔬菜,就可以了。

活法人人皆有,但人人皆不同。发了大财的人,有的投资房地产,有的投资教育,有的做善事。老滕,到山里做个拾荒佬,把一块块没怎么开发过的荒地开垦投资种菜,种得有模有样的,就是他的活法。

我们有一次叫他老板,老滕道:“我就是山里一农民,种种菜,养养鸡,也是为了自己吃到放心菜。叫我老板,开玩笑!”如果再有人纠缠他,想再听他在北京收废品的发家史,他就会站起来,回身对他老婆乐呵呵道:“天仙女,我去看看后山那几块地里的青菜和胡萝卜啦,好几天没去,想它们啦,再跟我把青锋茶泡好,我回头要喝的。”

他老婆对着他的背影朝我们一笑:“又去田里拾魂了。”

远远地听到老滕在田埂上吼上一腔不咋地的京戏了。

拾荒佬的大快活莫不过如此。

文/金文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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