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花莉敏
在中国北方,每个少女头上都会箍一块或花色、或素色的头巾,以阻止来势凶猛的沙尘伤及到自己已经干裂的脸部。
干旱,让人们口中的食物开始变得匮乏,除了地窖里储存的白菜、茴子白、土豆外,新鲜果蔬并无其他。
于是,人们开始打起了易于存放的黄豆的主意。
考虑到黄豆较难消化,村民们将黄豆泡发,分解掉里面使人胀气的物质成为黄豆芽,使其蛋白质、维生素等营养素更易被人体吸收。
晋中人爱吃豆芽是出了名的,除清炒、凉拌外,炒面、炒饼、炒不烂子,但凡涉及到炒主食,也都会将它作为配菜。
农家“发豆芽”对节气颇有讲究。雨水前后,天气稍冷播种尚早,农妇们便往面盆里放两小碗黄豆用温水浸泡,再拿一块棉布盖在上面,放置在烧火的炕头,随着温度的缓慢上升,3、5天过后,黄豆芽串出来了,白色枝杆上顶着两片柠檬黄的叶瓣,宛如一颗颗新生命破土、成长。
在农人眼里,黄豆芽是黄豆的另一种生命延续。
每年7、8月,黄中带黑饱涨着成熟滚圆的豆荚,在秋光的照射下,随时随地都会爆裂,“啪啪啪”如此清脆几声后,一颗颗金黄的豆粒被弹出,似在向大地吐出内心的秘密。
这秘密是大地丰收的秘密,农民的喜悦,也是生命的不断繁衍。
“打场”是北方的传统农活,“打镰”是打黄豆的专用工具。
在农村,村民们喜欢做什么都叫“打”,比如打谷子、打玉米、打高粱,就连买醋或酱油,也说打醋、打酱油。
在他们心里,“打”是一个干脆且掷地有声的词儿,他们一辈子要同“打”打交道,直到闭眼睛的那天,“打”才从农人的心里消失。
父亲高高扬起打镰,“呼”“呼”在空中打了一圈后,落在摊开的黄豆杆上,黄豆开始从豆荚里蹦了出来,有的豆粒玩心大起,一下子蹦到2、3米外的地方躲了起来。
就这样打镰在父亲的手中扬起、落下,落下、扬起,如此反复不停……
金灿灿的黄豆,圆润且饱满,里面深藏着农人对丰收的期盼以及栽种的艰辛,我曾亲眼看到父母亲将遗落在角落的黄豆俯身一粒粒捡拾起来。
农人不愿意生吃黄豆的另一原因,是“吃黄豆,多屁”。这话也许过于粗俗,但却符合科学,黄豆本身含有淀粉,淀粉在体内转化时,会形成二氧化碳,但二氧化碳却不能被人体吸收,所以放屁也是一种排毒的方式。这个俗语背后,还有一层是农人对自己的委婉批评和自我激励。植物的种子,基本要义是繁衍,而我们吃了下一个季节的希望,生活不是处于绝望的境地?保留希望的种子,人生才会有目标和奔头。
因此,等到来年,你会看到农人将家里硕大、饱满的黄豆挑出来,装到袋子当中,准备播下新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