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徐锁平
家中衣柜里挂满了我的衣服,有名牌的西装,厚薄的羽绒服,还有皮外衣,夹克衫等。妻子整理后,拿出三件十多年未穿的西装,一件乳黄色的,两件灰色的,要将它们打包处理掉。我觉得非常可惜,可妻子说得好,这衣服放在柜子里不穿,占着地方,还不如把它处理掉,因为衣柜实在放不下这么多衣服。我默默无语。每每穿上一件新衣,我都格外珍惜,因为我永远忘不了贫苦的岁月,忘不了学生时代两次难忘的尴尬穿衣。
记得有一年中秋前夕,我替父母到姥姥家去。可家中找不出一条像样的裤子让我出门,母亲拎起我那条补丁摞着补丁的破旧裤子唉声叹气。而姐姐当时挑土方挣了几块钱,刚好做了一条黄绿色的确良新裤子。姐姐身高和我差不多,于是母亲提议,让我穿着姐姐的新裤子到姥姥家去。开始我死活不肯,因为我也长成半小伙子了,让同学知道穿上了女式裤子走亲戚,还不笑死我。母亲不由分说,一把将我按到椅子上,不管三七二十一给我套上了。穿上这条裤子出门可真别扭啊,一路上像个小偷。男生的裤子前面都开有一个口子,而女式裤子的口子却开在左边。一路上,我低着头匆匆赶路,生怕遇见熟悉的同学,担心路人会发现这条裤子的秘密。马不停蹄地走了好长一段路后,内急了,赶忙跑到路边的大草堆后面,望望四下无人,飞快地解下裤子。这时,我非常担心会窜出一个人来,用奇异的眼光看着解开裤子方便的男孩。还好,上天眷顾我,始终无人路过。
到了姥姥家,我也一直坐着不敢乱跑。姥姥看我的眼神中夹杂着问号,也许她也觉得奇怪,往日活泼好动的我,为什么会如此安静?我一直保守着这次尴尬穿衣的秘密,因为需要无可奈何地维持必要的面子。
还有一次,我作为学校“三好学生”代表,要去中心学校大礼堂参加表彰大会。父母替我高兴,想让我穿得整洁些。可是,找来找去,家中找不出一件像样的外衣。母亲灵机一动,拿出自己那件平时舍不得穿的藏青色外套,让我穿上一试。哈哈,不长不短,大小正好合适。可是,这件藏青色外衣是大驳领的,明眼人一看就是女式的。我死活不愿意穿,不愿意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人现眼。可是,母亲却一个劲地劝我,好歹这件衣服还是半新的,别人不注意看,是不会发现的。如果你穿着那件上面有好几个补丁的旧衣服,往那儿一坐,不仅丢了自己的脸,还丢了你们学校的脸。我想了想,母亲说得也对,为了给学校争光,为了不丢自己的脸,于是,我穿上了这件大驳领藏青色外衣,安安静静地坐在同学中间。那时我的个儿长得比较高,为了不引人注意,只好拱起背,低着头,尽量减少人们关注的目光,减少发现大驳领秘密的机会。那次开会讲的是什么内容,我已经记不得了。因为我忐忑不安,总是躲开周围同学投来的目光,担心他们发现我的小秘密。
多年之后我还暗自庆幸,他们居然没有发现我的秘密。也许是他们发现了不忍心说,想竭力维护我仅存的一点尊严。现在想想,那个年代想穿上一件新衣服,是多么不易啊。而现在,买上一件新衣服,是轻而易举的事。不管时代怎样变化,我总是保持着勤俭的习惯,总反对妻子每年给我买新衣。因为我总是不想在穿衣上浪费太多的钱财。“一丝一缕恒念物力维艰。”两次尴尬的穿衣,深深地印在脑海深处,总是泛起细细的浪波,拍打着柔软处,时时提醒我,珍惜当下的幸福,不忘过去的艰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