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汤敖齐

时代的变迁，社会的发展，如今人们的生活条件今非昔比，富足充实。绝大多数家庭都具备了通气、保暖、清洁、卫生的洗浴条件，原先那种澡堂式的平民文化已经渐行渐远。或许，生活条件越好，怀旧就越来越成为一种刻骨铭心的眷恋。于是，儿时故乡的大澡堂，就像一本泛黄但散发着历史清香的好书，百读不厌，百品不倦，记忆犹新。

虽然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因为澡堂在水北集镇上，离我家也只有2公里，加上我小时候就在街上读书，直至高中毕业。澡堂位于水北街中间一座桥的东侧；澡堂是用青砖砌成的平房，当时可以算是街上较好的房子，浴室正门的上方，有一块抛光的砖面，清楚地刻着四个大字，起先是“水北澡堂”，后改为“水北浴室”。那时候，人们习惯称澡堂为亮灯口，因为澡堂的开门与打烊是以一盏灯为信号的。澡堂门外的上方安着一只电灯泡，但是如果哪天灯不亮，则说明今天停汤没澡洗，告诉客人今天停汤。

我记得当时去洗一次澡的票资为3毛钱，也有2毛的。当然，洗澡是在同一个浴池里，唯一不同的是3毛钱的票是每人一个位置，而2毛钱的，是两三个人挤在一个位置上，或者更多的人。那个时候，澡堂洗浴的设施很简陋。一米二宽的木板中间竖起一层60厘米高的隔板，表面铺一层草席，并用小铁钉钉牢固，每隔一米摆上一个类似北方人坑上的茶几，便成了床位。一根悬在头顶的细长铅丝上挂着毛巾，一瓶盛满开水的热水壶，一些放在墙角的厚重木屐，这些便足以让澡堂维持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生计。

虽然当时水北街上只有那么一个大澡堂，简陋的条件却丝毫没有影响人们欢愉的心情。冬天来临的时候，窗外是寒风瑟瑟，而屋内的人们却快乐地享受着难得的清闲。有些长辈爱在澡堂里讲故事，天上地下，乡里乡外，只要沾上一点边的好事坏事奇事怪事，全部拿过来过把瘾，让大家笑一笑乐一乐。讲的人说得眉飞色舞，听的人听得津津有味。也有的亲朋好友平时没空见上面，今日洗澡遇上了，便趁机相互招呼，唠上几句，问寒问暖。还有的趁有空带着孩子洗个澡，匆忙洗完后又赶着孩子早点回家写作业。澡堂成了人们传递信息、休息娱乐、放松身心的好去处，而时光就在一阵阵的谈笑风生中，从人们的手指间悄然无声地溜过，伴随着不断升腾的热乎乎的雾气缓缓飘走。

依稀记得，冬天里，我们一般半个多月才能洗一次澡。而每年的农历腊月二十六七，我们必定要去洗澡。那几天，澡堂里的人很多，乡下的、街上的、老的、少的，为了迎接过年，统统都要去洗澡的。有些小孩子因为受不了澡堂里的高温和异味，往往让大人擦完了身子，便迫不及待穿衣出来，围着街上的小吃摊，静静地看着、馋着，可就是囊中羞涩。

如今，水北街上的大澡堂早已随着时光的逝去不复存在，那份快乐也只有在岁月的深处才能被静静地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