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在大统华广场,那种香甜的气息弥漫在空气里,老远就能让人不由自主地吞咽口水,愈近香味愈浓烈,愈近那周围的人口密度也逐渐大了起来,到了香味的散发地人已聚集成一堆,大家都争先恐后地递着钞票买烤红薯,有的则是在挑拣,判断哪一只更香、更甜。
早上睁开眼时,隐隐约约的红薯味已透过门窗钻了进来,我知道今天婆母蒸红薯了,乡下的红薯没有城里烤红薯的香味来得那样招摇,是一种安静的渗透,让人感觉实在。当红薯下锅后,泼洒少许的水,便可以生火了,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蒸出那种玉润珠圆、光滑如工艺品的红薯来的,水是一遍遍的泼,多了红薯便会皮开肉绽,少了便会黑头焦脸,全然没有美感,当然也不会引起人的食欲。最重要的是火候,慢慢的、微微的火蒸出来的红薯如山上新熟的板栗,硬中透着粉,粉中含着甜,全然不是城里烤红薯那种没有质感和味道的软和烂。
难得的还是蒸红薯的那份耐心,坐在灶火前,手中是慢慢地添加烧草,倾听着如天籁般的灶火声,心里却是在感应红薯渐熟的每一个瞬间:该添水了!该降火了!闻到红薯的香味时特别需要仔细,这个时候最容易把红薯烤焦的,人都有一种急功近利的思想,特别成功在即,那种心情特别急切,闻到香味意味着红薯已经熟了再添加些柴火便可大功告成了,于是便有了喜悦,有了成就感,也有了些忘乎所以,许多人往往都是这样把红薯烤焦的。我一直都不会蒸红薯,家里人的其他人蒸出的红薯或多或少都有一些焦斑,唯有外祖母蒸出的红薯永远让人爱不释手,外祖母80多岁了,没了浮躁,九仞之极,崩于一篑的道理她不懂,但这么多年的经验却让她的行为对此做了最完美的应付方式。
红薯在我小的时候常常被当成粮食的一部分,那个年代文革刚刚结束,我们常常睁着眼睛等待父母们开夜工带回半夜饭,那种大锅饭的余香到老都不会忘记。偶尔对女儿说起她似乎在听着天方夜谭里的故事,也就是在那样的年代红薯拯救了我们饱尝饥饿的身心。我们不奢望水果的,见得少所以从不去想象,倒是洗上一只红薯,用牙啃去外面粉红的皮,脆生生的应时水果便有了,冬天的时候则用萝卜替代。后来联产承包了,粮食有了丰余,红薯也渐渐退出了粮食历史的舞台,成了饲养家畜的一种添加饲品。再后来,人们饭桌上层出不穷的营养,导致了这样或那样的富贵毛病。专家、科学家经过反复考究,不断论证发现红薯是最佳食品之一,它的功能不仅是调节肠胃,还是抗癌的最好食品。于是被人们遗忘的红薯又渐渐回到了我们的身边,而且让人感觉特别的亲切。
红薯的香味让我浮想联翩,许多年以后,在每一个红薯飘香的季节,年老的我依然会想起一个又一个有关红薯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