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山图书馆新馆落成以来,我成了常客,一有闲总往图书馆跑。当我走在去图书馆路上的时候,博尔赫斯“天赐的诗”中的诗句总会在我的脑海浮现:我心里一直都在暗暗设想,天堂应该是图书馆的模样。
“上天造物,后天成仁。”对我们这代人来说,图书馆是有特殊意义的,从而也往往感慨良多。年轻时,图书馆是求知解惑立身成仁的宫殿,成天泡在那里甚至废寝忘食。改革开放以后,百废俱兴,唯独公共图书馆发展滞后,各种多元文化思想的书籍借阅尚有一定困难。只是近几年来,文化大发展,各地现代化的图书馆像雨后春笋蓬勃兴建,其设施之先进、环境之优美、藏书之丰富,也确实令人耳目一新,宝山新图书馆就是其中之一。遗憾的是,我已年届古稀,精力不及当年了。也只能如我老伴所言,总算是盼到了好世道,就算是“亡羊补牢”,多看点书弥补知识之不足,也应该知足了。
确实,我喜欢图书馆,我曾经搜集过不少图书馆的幻灯片,大多是国外的,包括博尔赫斯当过馆长的阿根廷国立图书馆,其中不乏恢宏华美的,但也有典雅朴实的,一般来说都宽敞明亮、设施齐全、藏书丰富。另外,即使在旅途中,我每到一个地方,只要有可能,也都会去参观当地的图书馆和博物馆。有一年,我在美国逗留的时间较长,造访过乔治亚州立图书馆,以及哥伦比亚、耶鲁和芝加哥等大学的图书馆,都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前些日子在宝山新图书馆明净、温暖、宽敞、舒适的阅览室里,我翻阅海德格尔哲学思想的一些著作,读到了1946年中国学者萧师毅与海德格尔商讨合作翻译中国《老子:道德经》的事宜,并且在海德格尔的书房中还挂着一对条幅,是萧为他写的《老子》15章中的两句话:“孰能浊以止,静之徐清?孰能安以久,动之徐生?”横幅是“天道”,书房中还有海德格尔写的理解文字。真是太妙了,中西哲学的微妙联系,天人合一,诗意栖居,意味深长,悠然心会,妙趣难与君说。这是至高的精神享受。我环观周围专注看书的人,估计也会在各自阅读中享受到精神乐趣的。
爱因斯坦说,天堂里没有莫扎特的音乐,所以他感到有些遗憾。但是,那天当我读书疲倦的时候,在图书馆电化室带上立体声耳机,却欣赏到了西贝柳斯的“图奥涅克的天鹅”乐曲。用双簧管奏出的银玲般的天鹅之歌旋律,萦回不绝,至今仍在我心中回荡。我感到此歌声只能在天堂里才能听到。
我家离图书馆不远,看来,“天堂之路”我将会一直走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