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叶飘零,缀满院外枝头的柿子泛起了红晕。立在树下的父亲总是不经意地抬头,瞅着瞅着,古铜色的脸上绽出了笑意,额头的沟沟壑壑填满喜悦。
这是父亲二十多年前亲手移栽的一棵柿树。在父亲的精心呵护下,次年春天长出的叶片嫩绿油亮,树干也渐渐粗壮起来。到了第三年,虽然果子屈指可数,父亲却高兴得像个孩子,唠叨了好一段时间。父亲不时地抚摸着油嫩的枝叶,深情凝望。一天,父亲突然有了新的想法,买来一棵筷子般粗细的石榴树,栽在柿树旁边,“栽上棵石榴树,它就有个伴了。”在这之前,母亲患病离世,我们兄弟几人也都在为小家、孩子奔波,偶尔回去陪他说话唠嗑,也是来去匆匆。
后来小区改造,院外的路面需要整修,花坛、树木也要统一栽种。父亲听说要铲掉他的树,几晚上没睡好觉。我找了社区、施工队,陈述着柿树、石榴树也是绿化,与小区整治方向一致。最终,社区同意了不铲,但树周围要统一砌上面包砖,只留树根处一个小方口。父亲听后高兴得不得了,每每上肥时,细细地扒开土,生怕弄伤根系,均匀地埋上肥料,再用土覆盖好。父亲做得是那样认真、细致。
今年国庆节,柿树果然又是大丰收。绿橙相间的色彩令院落都生机盎然起来,柿子从绿油油的树叶里挤出来,将擀面杖粗的枝头压弯了腰。熟透了的大柿子像挂在树上的小灯笼,石榴树也是枝叶繁茂,与柿树交织在一起。这一刻,父亲总是笑容可掬,催促我摘柿子。我爬上树杈,父亲在树下用拐杖指挥着我。无意间,我瞥见父亲白发苍苍、脸颊皱纹密布,一股愧疚涌上心头。父亲年老孤独,我们陪伴他的时间太少了。摘柿子是父亲最快乐的时光,左邻右舍送送,让子女们带上几包回去吃,还教我们如何泡着吃、捂着吃。父亲事无巨细地说着,笑容在脸上荡漾开来。
白天的喧闹过去了。静静的夜晚,凉风拂过,树叶传来飒飒声响,似乎是与父亲多年相融相伴的呼应,也似乎是与父亲轻轻地私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