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云英
坐公交车,有没有空位我都站着,不管是穿细脚尖头的高跟鞋,还是腿伤的日子。
如今,年轻人出行大多开车,中年人更喜欢走路,选择这一交通工具的除了老人、孩子,就是我这样带着隔夜酒的无为中年人。跟一车老人孩子抢坐,那胆,那脸,我都还没有长结实。不过,站着有站着的风景,心情总也明媚,有力气站着任何时候都值得开心。
休假在家的早晨,不对镜、懒梳妆,蓬头垢面在园里侍弄花草。以往每做完一个项目,或者写完一篇较长的文章,我都会给自己放个假,休整休整身心。这段时间,风风火火连轴转,心也跟这园里的杂草一样,需要修剪修剪了。
九点,同事打电话急要一份材料。昨夜有朋来访,宿酒未退,只能去小区门口等公交。感谢这个神奇的科技时代,我刚走到公交站,五路公交车也如时钻出城东隧道,像一朵巨大的红色太阳花迎着我开过来。吱……嗤,车子稳稳地停下,前车门对着我张开了怀抱,车沿距马路牙子仅十来厘米,不用下路牙,也不用追着公交跑,一迈步上了车。
驾驶员是个小伙子,牛仔裤运动鞋,清清爽爽;关门,挂档,启动,不疾不缓。乘客很少,仅后面坐着四个交谈热烈的中年妇女,似是亲友,她们一着浅绿,一着珊瑚橙,一着明黄,一着时下最为流行的混搭。明净的阳光斜入窗内,恍若置身于春天的百花园。我很少坐公交车,印象里的司机是中年路怒男,车内则挨山塞海呼吸不畅,在这九点的五路公交车上,心也跟着敞亮起来。
我就近坐在前排,在这样的公交里站着晃荡,太过矫情。
车到东方车站,上来一群人,为首的老太太背着个柔力球拍,想是在附近社区锻炼完准备回家。“秀清阿婶,你也坐车啊,来,这边坐,我扶你。”穿混搭裙装的妇女快步走下台阶,老太太嘴里推辞着“不用不用,我能行”,却任她扶上了后面的坐椅。
不多不少,刚好全部落座,公交稳稳启动。在瓷国明珠站又上来一个老人,我站起来。老人家急忙摇手:“你坐你坐你坐,我不远。”我笑笑说:“我也不远了。”老人家似乎很不好意思,边往座位上坐,边跟邻坐搭讪道:“现在的后生,都很有礼貌哟。”
我的脸上一热,佯装要下车,往车后厢走。皮糙肉厚,自觉抗打击能力不差,却不懂得怎么扛起一句真心的软言。
站在后车门望窗外,醒龙桥下的溪岸边站着一排人。微信桥段满天飞的年头,他们在观望什么?是有人轻生了,还是有人在捕鱼,或者是河道清污,甚或在静观一朵莲的盛开?我平素最不爱聊张家长李家短,今天这里发生了什么我无从得知,但我相信,这个时代蓬勃的文明花已经在每个人的心里盛开。
吱……嗤,东大路站到了,我步下踏板,站在马路牙子上,看着九点的五路公交车缓缓地启动,然后,向着瓷都广场的方向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