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长征
领5岁的儿子去三角公园游玩,在公园众多树木中,竟然有一棵楝树位列其中,树高而叶密,望着望着,一幅斑斓的楝树画卷徐徐展现在眼前。
从我记事起,我家的大门口就有一棵楝树。那时的楝树不但矮小,而且瘦弱,我经常顽皮地把它摇来摇去。母亲见了,总会教育我一番,让我爱护它、珍惜它。母亲说的次数多了,我还真喜欢上它了。楝树在不知不觉中茁壮成长,等我上小学三年级时,那棵楝树已枝繁叶茂了。
我不喜欢榆树,虽说榆钱好吃,但树干易生虫,疙疙瘩瘩的虫子挤在一起,令人却步;我也不喜欢梧桐树,虽说梧桐花开遍地芬芳,但花香浓郁,让人敬而远之。我独爱楝树,且不说它朴实无华、粗壮敦实,单说它卵形的小叶构成的羽状复叶,紫色小花聚集在枝头,花碎而色紫,花蕊紫深,花瓣紫浅,微风拂过,自有一番风韵在心头。
白天,楝树伸出的手臂为我遮阴;晚上,树叶沙沙低语,像母亲的催眠曲,使我很快进入香甜的梦乡。
暑假里,我和邻居扣儿坐在楝树下写作业。累了,我和扣儿都会仰视楝树那开着一簇簇紫中透白的花朵,闻着淡淡的幽香,在一个似天然的大帐篷下纳凉度夏,惬意无比。
“栓子哥,你长大后的愿望是什么?”扣儿咬着圆珠笔问我。
“我……我……我想当警察,抓小偷,抓坏人。”我知道,我说这话是为了安慰扣儿,因为放假前,扣儿的一支新钢笔在班里丢了,到现在都没找到。
“我的愿望是当医生,治好我爹的病。”扣儿忧伤地说。扣儿的爹患有心脏病,因凑不齐手术费,至今只能保守治疗。
我和扣儿正说着话,突然一簇楝花落在书桌上,扣儿随手捡起来,插在她那乌黑亮丽的头发上,仰起脸问:“好看吗?”我凝视扣儿半天,说:“好看得像新娘子!”扣儿听后站起来抡拳就要打我,我赶忙跑开,她在后面追,惹得母亲和扣儿娘倚着门框笑。隐隐听到身后的扣儿娘说:“栓子要是扣儿的纽儿就好了……”
我和扣儿在学习之余,经常给楝树施肥、浇水,一天天看着它长大,就像父母照顾我们一样那样细致、耐心。
秋季开学后不久,那天中午放学回家,当我走到家门口时,感觉瞬间空旷,因为我的那棵楝树不见了,楝树的位置被一个深坑替代,四周新鲜的泥土上有许多被砍下来杂乱无章躺着的楝树枝叶。我发疯似的哭着找到母亲,问缘由。母亲眼圈发红,向我解释:“为了给扣儿爹做手术,父亲一狠心卖掉了楝树,把钱借给了扣儿娘……”
“爸爸,我捡了好多楝树果,准备拿回家玩,可以吗?”儿子把我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可以。你回家后,把楝树果种在家门口,也许明年还能长出小楝树呢。”
我家的那棵楝树挽救了扣儿爹的生命。扣儿实现了她的愿望,医科大学毕业后,留在省城当了一名白衣天使。今年回老家听母亲说,扣儿至今还是单身。
我对扣儿食言了。我未能当上警察,上了一所师范学校……
柳色黄中透着绿,万条垂下,在水边顾盼生姿;阳光一束束洒下,清脆的鸟鸣从树冠草丛中流出,婉转悦耳。在一个绿意点点的早晨,几棵幼小的楝树苗从门前的土壤里探出脑袋,迎风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