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青杰
以《故园清野》为题的创作已持续数年,最初只是为一张作品命名而已,并没有太多的想法,更不会有理论在先的准备,所以就带有一些创作的随机性。创作有时候就是这样,它会遵循着创作者的某种经验顺势而为,于是作品就会在特定时间内形成相对统一的特征,很容易形成某个系列,这或可说是思维的惯性,也可说是个人的惰性使然。《故园清野》的命题也是如此,多数是惰性使然--不想在画题上费心思。总之,有了想画的冲动就坐下来夜以继日地动笔,过了也就过了,得于此也失于此。
“故园”是一个相对唯美的词,带着些许舒适与闲隐。实际上,我所生之地贫瘠且闭塞,有河洛苍茫古厚,又有嵩山山脉附带的群山巨嶂。在山水的风貌上很难做到具体的分类,说它兼而有之,不如说它偏僻小众。小众却不是小气,反而带有一种力量型的苍茫浑厚。这种景象,带有中国式的崇高感、悲凉感。在这个层面上,它又足够广泛,也足够传统,所以我在创作中自然会倾向于悲壮型与力量型。如我创作的不同尺幅的《古邙》系列、《桐花时候》《古堡》等都是这样的,在画面上并不讨好,但那种特有的情调却是我特意而为的。
我在这个命题之下曾写有这么一段文字:邙山其实不是山,而是荒坡野岭,蕴含着苍茫与沉重、高古与浑然,那是对悲壮与苍凉笔墨的诠释,也是对恬适优雅的回避与反驳。河洛邙岭的三、四月最为画人所动--繁花、黄土与古木新芽。而桐花是邙岭最为繁密沉厚的花了,聚散在苍岭野壑之间,和着泥土的味道,既温情又浪漫。显然,它的美并不讨好,也不易轻取,它是生于斯长于斯的天然获得。这种称之为美的东西,离开了娱乐式的小情调、调侃式的小情趣,是草木、泥土、人畜混合的共生、朴厚的广大之境。或许依托于某个特定地域的绘画是一种旧有的叙事模式,是对绘画本体语言的脱离,可艺术行为本身哪一件不是假借他物,艺术的忠实再现与主观表现从来都没有孤立存在过,叙事也便无可回避。《故园清野》是一个泛泛的命名,有所指代便有所寄托。
每一个人都有一个故土难离的“结”,故园这个“结”不是单一的一个老家的概念,它更多的是一个集体创造的生命之地。它表现在山水的景象上,天然带着朴厚与祥和,那是人世代谢、世事变迁的复杂情思。表现在画面上的苍凉悲壮是融自由多变的视角与出入自然的浅近体验为一体的。那么,自然中诸多物象就会带来画家情绪上的引发,所谓情随事迁,情绪的难以捕捉以及情感的易变就决定着心境会伴随自然情景的变化而变化。心境是虚拟的,在笔墨还原虚拟镜像的过程中,情绪也将被笔墨、色彩或者环境所呈现的感受所引导。这种思绪如果是叙事,那便无需回避。
在近几年的山水画创作中,一方面,我不断深挖自身所熟悉自然山水的深度,另一方面,又多方游历以获取更多的山水元素来扩充这个母题的宽度。在《古堡》系列作品,就带着这种具体物象下的意象。我把它融入一个共通笔墨语境之中,即我所认为的《故园清野》的那种苍茫浑厚之气。《故园清野》作为一个系列的总称,并不局限于我身处“家山”的方圆之地,它融汇了更多的“他山”的元素在其中。所以,《故园清野》系列的创作,是一种以家乡为背景,以故园为底色去囊括千山之外的广阔之地,以此来丰富我所追寻的那种悲壮感、力量型及古厚苍茫之象。《白光夜照》《古邙》《云山》等系列皆是如此。“故园之清野”或已成为我山水创作的背景和底色,它来自自然,停留于作品而作用于观者。换句话说,都是在预想的引导下“情随事迁”而获得不可重复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