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健旺

我们生活世界的物态有“繁”，亦有“简”。春天，万紫千红，不得不“繁”；冬天，万物萧瑟，亦不得不“简”。德国大哲学家康德认为理性有两种基本倾向：一种按照万殊的原则，喜欢“繁多”；一种按照合并的原则，喜欢“单一”。其实人的才性依然，才性豪华者“繁类以成艳”，才性简约者“清通而简要”。体现在山水画里，粗略地说就有两种风格，即“繁艳”和“简约”。“繁艳”可拟象为“一树花”，“简约”亦可比类成“一枝花”。喜欢画山水的人，依据自己的才性意趣，各尽物态，笔补造化。推尚“简约”者，枯木竹石，淡淡数笔，意境悠远，滋味无穷；激赏“繁艳”者，层峦叠嶂，繁皴浓染，令人目不暇接，叹为观止。

无论是“简约”还是“繁艳”，皆是山水艺术的至境，皆不容易达到。因为通向“简约”或“繁艳”的路，如同人生，也歧途纵横，能走好者，其实不多。追逐“简约”而“从简”“用简”“笔不周”，稍不慎，则流为“单一”“枯澹”，了无韵味意趣。同理，陶醉“繁艳”而不知删繁刈秽，撷英擢秀，则成为“板重”“堆垛”，亦堪作睡媒。故喜欢“繁艳”者，要善于点化，使“堆垛”成为“烟云”、使“板重”化为“痛快”，亦要工于行布，峰峦衔接，如浪花相追逐，往来不绝，而又弥望无已，奇花异草，相互映衬，枯木竹石，迤逦陆续，令人目不暇接，欢呼雀跃，如游名山，泛沧海，卒当以乐死。非老于艺术者安能如是？

（作者简介：张健旺，博士，东华理工大学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