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
我的木匠舅舅2>
作者:温圣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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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舅是地地道道的农村人,他的父亲,也就是我的外公,是我们当地小有名气的木匠。舅舅小时候学习成绩不佳,很早便弃学了,背着做家具的工具,跟着外公走南闯北学木匠手艺。外公严师出高徒,几年后,舅舅也成了十里八乡有名的好木匠。
舅舅有个木工工具箱,里面锯、刨、凿、锉、墨斗等,样样俱全。舅舅对其中一件镜面小刨子情有独钟,即便早就不做木工活了,他也常会拿出来看一看、摸一摸,磨磨刀刃,嘴角不经意间露出舒心的笑意。
刨子据说是由我国古代工匠业祖师爷鲁班发明的,它是纯手工时代做木工活必不可少的工具,主要用来刨平、刨光、刨直、削薄木材。舅舅的刨子以平推刨子居多,有10多个,长度不一。还有5个异形刨子,估计是在家具上开槽用的。
小时候,家里的很多用具都是舅舅亲手做的,如大衣柜、五斗橱、床头柜、装点心的托盘、端酒菜的条盘、各种农具的木把,等等。我上小学六年级时,买的连环画和其他课外书没地方放,舅舅专门给我做了一个木箱用来放书,这个木箱一直陪伴我读完大学。
我最喜欢看舅舅做木工活,尤其喜欢看他用刨子刨木头。舅舅刨木头动作麻利,右手拿起刨子,左手食指放在上面,另外几个手指勾住把手,两个食指卡紧刨口两侧,两个拇指顶在刨手后面,发力的瞬间,雪白的刨花顺着刨刃开口处飞溅下来,有的长度可达两三米。
刨一阵后,舅舅便会得意地拿起木条,单眼眯起,左瞄右瞄,看是否刨平。欣赏他的刨艺简直是一种享受,厚厚的粗糙木板在舅舅的刨子下,一会儿工夫就变成了平整、美观的成品木板,一天下来,刨花满地,木香弥漫。刨花是生火的绝佳材料,那时候在院子里烧柴做饭,用的就是刨花。抓一把刨花,加几个玉米外皮,很快,炉膛里就一片火红,饭菜煮得香喷喷的。
做木工活,需要动脑筋,舅舅常常用木尺比划着、算计着,还经常画木工图纸直到深夜。白天,为避免我在一旁打扰他,打断他的思路,影响进度,他常常会锯几个大小不一的木方块让我堆积木玩。
舅舅的木工活做得精细,别人做一个箱子、柜子花3天时间,他至少要花上两倍的时间。印象中,那时的衣柜都是雕花的,诸如镂空龙凤图、花鸟走兽图之类。纯手工年代,工具简单,要做出复杂的工艺造型着实不易。舅舅常说:“刨子,立一卧九,不推自走;立一卧八,费力白搭。做木工有讲究,尺寸要丝毫不差,特别是要精细,这样做出的家具才结实牢固。”做任何工艺,都要掌握方法,还需精益求精。这就是工匠精神吧!
去年过年,我去看望耄耋之年的舅舅,他的身体比前几年差了许多,常年不再外出了。闲聊中,我给他讲起近年来我们当地家具产业发生的日新月异的变化,他不住地称赞,也回忆起一段段往事。临别时,舅舅把他钟爱的那件镜面刨子送给了我,叮嘱我:“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木匠手艺与刨子密不可分,刨刃一定要勤打磨,刨刃锋利,使用时才顺畅、省力。”
今年元月,舅舅走了。我时常拿出他的刨子,将刨刃磨得锃亮。睹物思人,心中不免一阵酸楚,这些家什是困难年代舅舅挣钱养家的物证和功臣。故人已去,旧物仍在,舅舅的音容笑貌还时时浮现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