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晟
秋,还没有炫够她迷人的色彩。冬,便撩开季节更迭的帷幕。
田野,像不施粉黛的村姑,简洁得一目了然。粮食跟着牛儿回家了。空荡荡的稻田,只留下委顿的稻茬。
地里没有稻谷、大豆、棉花的喧闹,也没有了青蛙的鼓噪,虫子的呢喃,显得冷冷清清。偶尔一两只喜鹊,在田埂上蹦蹦跳跳,“喳喳”商议着,储藏过冬的食物。
田埂上干枯的丝茅草,窸窸窣窣,抱成一团。似乎只要一点火星,就能烧它个精光。
山坡上的麦田,刚拱出嫩绿的麦芽儿,如早春的柳色,远看似有,近看若无。
菜园里,白菜、萝卜、蒜苗,郁郁葱葱,给初冬的苍白,增添了一些生机。
池塘里的水,瘦了一圈又一圈。残败的荷叶,有的卷曲着身子,在风中瑟瑟发抖;有的一头栽进水里,茎秆僵硬,骨瘦枝寒。一副清浅水墨。
水里的浮萍,结束了四处漂泊的生活,一动不动。它们老了,飘不动了,也该好好歇歇了。
通往荷塘的渠道,一片芦苇,整整齐齐地立在那儿,像一群亭亭玉立的女子。银白的芦花随风摇曳,任时光老去,依然风情万种。
芦苇丛中,传来鸟儿们婉转的啼唱,一下子摄走了我的心魄。这时候仿佛一切与我无关,我只想走进芦花深处。
一群受惊的鸟儿,“轰”的一声飞起,盘旋一圈,消失在不远处的村庄。
村庄,迎来一年中最恬淡闲适的时光。
村口的白杨树,叶子已经掉光,光秃秃的枝丫,任由北风摇晃。原本隐藏在枝叶间的喜鹊窝,一下子全暴露出来。窝里的小喜鹊,早已一只只飞走。空巢的老喜鹊,这时还在野地里准备过冬的粮食。
苦楝树不见一片叶子,只有风干的苦楝果,兀自摇摆不定。
屋后的竹林却还苍翠。一群麻雀在竹林里密谋什么,人从林边走,它们马上噤声。
农家的庭院里,柿子树上悬着几只“红灯笼”。屋檐上一串串火红的辣椒,像谁家办喜事挂出的鞭炮。
晒干的花生,用编织袋装着堆在屋角;新挖的红薯,连土带沙埋在地窖。看家的老黄狗,懒懒地卧在草垛旁,只有陌生人经过,才“汪汪”两声。
老人们聚在避风向阳的墙根,讨论着庄稼的长势,交流着儿女打工的收入,谈论着孙子读书的情况。哪家娶了媳妇,他们的嗓门会提高八度;谁家“老了人”,他们便一番叹息。
女人们乘着天气晴好,将被子浆洗干净,把棉絮抱到太阳底下晒晒。她们心里盘算着,再过两个月,打工的男人就该回家过年了……
初冬,乡村被一种宁静与祥和包围着,静享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