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文军

早晨推开窗，院落旁那棵白桦树已有几片叶子泛着金黄的光泽，猛然意识到兴安岭的秋天已经到来。不由打开记忆的闸，想起了多年前在远征农业点荒坡植树时走进白桦林的情景。

远征造林地在距离绰源林业局局址70公里远的岭西，这里是森林向草原的过渡带，看不到大片的落叶松，闯入视野的是大片白桦次生林。由于这里缺少落叶松，林业局决定在岭西的远征、红旗外站等地宜林荒坡栽植经济价值和生态价值较高的兴安落叶松。我刚刚参加工作，一听说上山植树高兴极了，可以到山上玩了。

造林帐篷驻扎在远征农业点旁，一条溪水在前面流过，帐篷周围长出了春草，还有青翠的婆婆丁。也许当时年轻，整日里栽树不觉得累，感觉植树造林很有意义。休息的时候，我就坐在草丛里，默默注视着身旁的白桦林，感觉白桦树好优雅、好美丽，树干光滑白皙，株株不侧不倚，洁白笔直，静谧安详，像是穿着洁白连衣裙的少女，楚楚动人。一阵微风掠过，摇曳着满树的绿意，向天上的流云招手，渴望下一场春雨的到来。

白桦树生命力旺盛，在大火烧毁的森林中，最先生长出来的就是白桦树，给人一种坚韧顽强的感受。白桦树对环境适应性较强，是形成天然林的主要树种。它亭亭玉立，是林中的虞美人，山里人都非常喜欢它。白桦树单叶互生，树冠阔叶婆娑，树干光滑白皙，木质细腻坚硬。春天冰雪消融，落叶松枝已长出翠绿的松针，而白桦树的叶子却迟迟不肯伸张，扭捏着像是要上花娇的新媳妇，其实它是在规避春季里的倒春寒。而立秋一到，它最先感受到了凉意，松杨依绿，它却在人们不知不觉中已一树金黄。

春天移栽的幼树，秋季还要进行抚育，割除周围的杂草让它透光透气，我又一次跟随同事来到远征农业点。这时，满山的白桦林由翠绿变成了明黄，山岭斑斓起来。走进白桦林，空气更加的清新，草丛里、树根下的桦树蘑俯首皆是。偶尔能遇到几棵秃顶的老桦树，粗壮的树干上被啄木鸟啄得千疮百孔，还长有几个拳头大小多孔菌，显尽沧桑。有同事在林中还采到了桦树泪，又称桦树茸，向我介绍说这是一味中药，能治疗多种慢性病。

秋风掠过，白桦林沙沙作响，飞落的黄叶如彩蝶飘逸而从容，以别样的凄美让人怜悯。白桦林中的白桦树簇拥着，手挽手、肩并肩，组成一个庞大的群落，团结成一个整体，传承着生命的接力，坚守着一种无言的朴实和尊严。每一株白桦树的树干并不是通体雪白，上面还有一条条败落的枯枝遗留下深褐色的横条斑痕，有的长得像是人的眼睛，山里人称之为桦树眼。我想，桦树眼不仅在张望这个多彩的世界，也在注视着人们的行为。

如今，当年移栽的落叶松早已郁闭成林，白桦树还是亭亭玉立的样子，不过桦林比过去更加茂密了，一直延伸到山坡一侧。有待时日，我想再一次走进这片白桦林，还和以前一样，坐在草丛中，与身边的白桦树对话，听它们为我讲述大山里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