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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期次是:第19463号
第19463号:第04版 2024-04-18

大岭漫记

□张声龙

(一)

这是大兴安岭深处的库都尔。

这里,是一个有獐子的地方。

如果来到这里,在这一段的山岭间穿行,你要认真寻找,在大树后、在草丛间、在河溪处,一定会有一只只清澈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你,那应该是獐子清澈的眼睛。眼神中有好奇有善良,有和你交流的想法,但因为陌生,而怀揣着的则是一点儿的害羞和闪躲。

山有山的纪年。秦时飘起的雪花,飘到汉唐和飘到现在,不过是飞到东飞到西的起起落落,尘埃在眨眼间起伏罢了。如果山有梦,那一定是一梦千年,在梦中,拓跋鲜卑刚走出山岭,关内的饥民就踉跄着进入山林,其间还有邻邦的异族,有跑山狩猎的山民,也有成群结队的伐木人。湖水不会记忆孑孓的行踪,山也是,山的思维指向更深更远的地方。

几千几万人聚集居住之地,在兴安岭的眼中,和枝丫上的鸟巢不会有大的区别。这片山岭包容着难以计数的花草树木、河流湖泊和万千生灵,收留、滋润、养育着灵性深浅不一、习惯大相径庭的个体。这巨大的舞台之中,无论是孱弱的草和参天的树,还是松鼠老鹰黑熊蜜蜂蝴蝶,都拥有一个共同的家,生灵舒展本性自由自在地生活。

有花草树木、有飞禽走兽的地方,就有祥和有生机。就是万灵荟萃之所。至于春天刚刚从枯黄中钻出的草、夏季连绵几十里星星点点绽放的花、秋季金黄色为底色中的五彩竞艳、冬天麋鹿在新落的雪上点划音符,不过是寻常的画面。

或者柔和的月光穿过重重枝丫后的点点斑影、林间河边或远或近应和着的鸟叫蛙鸣、小憩时阳光的触角轻轻着抚摸面颊和手臂。很多时候,花草的气息会轻而易举地从现实走入梦境,抑或从梦境走入现实,模糊着两者的概念。

如果你对大兴安岭有一万个期许,就会收到一万零一个回应,只是到过这里之后,你肯定再也不会忘记———山林中獐子美丽又清澈的眼睛,还有它矫健的身影。

(二)

在大兴安岭的公路两侧,大山起起伏伏,连绵不绝,仿佛游龙在跃动。

这些山大都没有名字。也无须有名字,因为它们都是大兴安岭的山,它们共有一个名字,叫大兴安岭。

我知道,在内蒙古高原,在大兴安岭之上的山,出生就站在巨人的肩膀之上,不用登高就能望远,生来千花万树簇拥,几千几万年积累的灵韵,绵远醇厚。

最美的山岭邻近最美的草原,不止百灵、獐狍和狼穿梭于画卷之中,一袭长风就会把兴安岭的林涛送到草原的耳边,草原上男女相恋的情歌,也会顺着朦胧的月色,沁润到兴安岭的山间林中。于是,草原的风中能嗅到森林的味道,林子的树梢上也能采摘到草原的情歌。它们交相辉映,风采叠加。

山是岭的表情,眉眼舒缓表达的是容纳和欢迎,所以整个山岭都泛着微微的波浪一路前行,路边的山就是预留的观景台,是生灵可以偎依的一处港湾。路边就可见四时美景,不用多久的寻觅就能收获到各种山货,展现着山岭的美好和慷慨。这里的山也一定承载了许多人珍贵的记忆,寻梦的人相隔几年几十年,也仍旧会采到一样馨香的花、一样翠绿的草。

清净世界中,大兴安岭的这片天地间,每年都有花自开,水自流,山自在而立。如果你依偎它的怀里,和它有美妙的交融,你就拥有了这方山水,有了这方花开,有了这方的松脂香,你的世界一定会更充实更精彩!

(三)

黑龙江的源头就在大兴安岭的深处。

从瘦弱的小溪开始,长成湍急的河流,壮大为波涛汹涌的黑龙江。不只是人需要万里长路,河也一样。或蜿蜒前行或疾步奔走或呼朋唤友擂鼓冲锋,河岸上看到的是画卷,河床间是舞台也是修行者的蒲团。

注定入海的江河是在回应召唤,还是枷锁在宿命之间,而它一次次的壮大是新生还是消亡,在阳光下在雨雪中,在山间在旷野,在冲向大海的那一瞬间。如果我能、我想知道它的所思所想、喜怒哀乐。我想乘风与它一起顺流而下,一路倾听记录它的心声心语,因为在这个时间维度,我与兴安岭万千生灵都厮守在这片土地上,与兴安岭相伴而成风景。

孩子离家后称雄一方,开疆拓土润泽万物,从弱小到强大,会因此成为家族的宠儿吗?答案是一定的。在大兴安岭母亲的眼里,直入云霄的树和匍匐地面的花草、渐行渐远或安静在山间的水,同样都是骄傲的儿女。它们同等同质,生命同样精巧、旺盛而且珍贵。但在视线之外的孩子,在母亲心里肯定会因为思念,而多了一点点的偏爱。

先出发的河流,能代表一整条大江吗?画作上的第一笔线条能视作整幅画吗?第一个走出兴安岭的拓跋氏人能称为北魏王朝吗?或许个体只是个体,但在方阵和构图之中,站在主位的肯定是主角。而且这条江的波涛中因为它的加入,而有了大兴安岭的浪花,有了大森林的芬芳。

对于一条河或一条江,只要水流不断根脉就紧紧相连,哪怕到了遥远的海洋。远游的孩子在想家时,也会像洄游的鱼一样,在阳光最柔和、月光最清冽的时刻,会一瞬间穿越千里万里,重回、重新偎依在母亲的怀抱。

(四)

大兴安岭很纯,不仅山纯水纯,人也很纯。他们的故事厚重且悠长。

从大兴安岭林区开发建设那一日算起,不经意间,这些人在山林中生活了几十年,叶未落,根已经深深扎下。当年,一群群年轻人怀揣着沉甸甸的信念,在风中猎猎作响的红旗伴随下,怀揣建设新林区的梦想,梦想这道岭、这个家会丰衣足食,会有平坦的路,路上有阳光有和煦的风,会有平等自由,会有书上所有闪亮的东西。这让他们脚步坚实、爬冰卧雪、不计得失。他们内心充满自豪和骄傲,他们朴朴实实一辈子,干干净净一辈子,却符合了很多“高大上”的概念。

有梦的日子真的好,行进在梦想的路上,是幸福的人。现在,不仅他们的足迹还在山岭之上,他们很多人已经融入山林,成为大山的一部分。

像是林间的树要有果实一样,山岭间的邂逅也会结出爱情,少了俗世中尘烟,泉水和情感都清清白白,干干净净。自带三分灵性的孩子们,一出家门就走进了公园,自家菜园一角的亮色就能涂满整个童年。男孩儿只顾上山下河疯玩儿,油黑的脊背和屁股蛋写满了健康。女孩儿在每个夏天,寻觅在长满鲜花的山上,采摘最漂亮的花儿,插在油黑的头发间。秋天随处可见的各种果实或甜或酸或涩,功效远远高于各种现代营养品,只是这些儿时常见的美食,长大离家后却最容易出现在思乡的梦里,酿成酒也能一醉几十年。

山岭山林间的路很多,连接了一座座山,也连接了通往山外的路,山外五彩的霓虹留住了大多出山的孩子,也有一些路是用来返乡的。每个时代都有自己宏大的主题,山里也一样。油锯声消失了,山里人的活计却更多了。好在大兴安岭没有衰老,四季颜色也没有变化,这巨大的山岭仍然以列车的速度,从容地奔驰在时代的轨道上。每年的严冬过后,山岭都是一次新生,该过去的过去了,该生长的持续生长。那些年茂密鲜亮的理想、信念、希望、淳朴和善良,依然留在血脉里,汹涌地流淌着。

大兴安岭人最适合在这里生长。他们同一棵棵的大树一样,一直被这里丰腴的水土滋养着,生长得越来越高大,越来越粗壮,越来越纯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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