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米

赶海，是一种沿海地区传统的生活方式，也是一种独特的海洋文化现象。大连人把赶海俗称为碰海，称赶海人为“海碰子”，顾名思义，就是在海水退潮时，到海滩上捕捉或采摘各种可以食用的海洋生物。

我们每天下海游泳的区域，原是大连化工集团海运货物的老码头，每当海水退潮时，站在闲置多年、长长的码头上，便能看到常年被海水浸泡的泊船岩壁上，依附着大量的海洋生物，有海蚬、海苔、螃蟹、牡蛎、海螺、海虹和各种贝类，以及成群结队，叫不上名字的小鱼小虾。

每天除了在海中畅游以外，碰海捞海货，成了我们这些老伙计们的又一开心娱乐项目。赶上退潮时，泳友们便会带上自制的网兜和工具，有的三五成群，有的单人独往，仅三五十分钟，就能将大量的海货收入囊中，然后将装有海货的网兜系在腰上，拖拽着游回到岸边。捞上来的海货品种多样，重量最多达上百斤，这些海货以海虹、牡蛎、波罗、螃蟹居多，偶尔也能捞到海参等贵重些的海生物。海货上岸后，大家会围拢在一起，集中挑拣清洗分类，而后按需索取或每人一兜，回家烹饪成美味佳肴。

可能是小的时候家住的地方多邻大江大河的缘故，使我这个长大后工作生活在内蒙古大兴安岭林区，与大山为伍，和大树打了40多年交道的务林人，始终对水有着与生俱来的情感，当然对吃鱼更是情有独钟了。在林区工作时，我几乎吃遍了寒带的所有冷水鱼，但由于地处偏远的北方，除了海带和虾皮外，吃到的其他海产品却极少，逢年过节见到的也都是干货或冻货。退休后定居生活在海滨城市大连，这里不仅海水清澈、气候宜人，而且各种海产品丰富多彩、包罗万象，这极大地满足了我的味蕾和我“贪腥恋鲜”的饮食嗜好。家庭聚餐或冬泳队里聚餐，吃鱼最多的可能就是我了，包括鱼头鱼尾都成了我的“专利”。

每次去游泳，队友们从海里打捞上海货，都要热情地给我装上一大兜，起初我并没感觉到什么，心安理得地接受了，但长此以往，一种不劳而获的愧疚感，便悄无声息地敲击着我的心房。

看到队友们捞到海货时的满足和喜悦，我蓦然间萌生了自己动手，碰海捞海货的想法。说干就干，于是购买了一个长30厘米宽20厘米，能容纳大约3公斤物品的网兜，第二天兴致勃勃来到了海边。望着清澈而又平静的海面，根本没多想，将网兜系在“跟屁虫”上，不由分说纵身跃入到了海中，甩开膀子，蛙泳、自由泳交替运用，直奔距离岸边近千米，海虹较多的码头游去，边游边幻想着捞到海虹的喜悦，心里美滋滋的，在一呼一吸的畅游中，仿佛闻到了烹饪海鲜飘来的一缕缕鲜香……用了大约20多分钟的时间，终于游到了目的地，一个猛子潜到水下，睁大了眼睛，努力找寻着“猎物”。怪了，码头的墙壁上光溜溜的，干净得像被牛舔了一样，根本没见到半只海虹及其他海洋生物的影子。诧异的我恍然大悟，瞬间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下海前只顾兴奋了，没看潮位涨幅情况，现在正是大潮后的潮位最高时，海水早已淹没了附着海洋生物的区域，只有等退低潮时，海生物的身影才能浮现出来。但退潮需要数小时以后，我不能就这样在海水里面泡着等呀！蓦然间，我想到了停靠在岸边的几条驳船，船壁上附着的海洋生物应该不受潮水涨幅的影响。我怀揣着碰运气的心理，调转方位，向停靠在码头上的几条大船游去。果然不出所料，船壁上大量的海洋生物赫然映入到了我的眼帘。常年停靠在泊位上的大船周边，俨然成了海洋生物的乐园，附着在船壁上的各种海洋生物，伴随着海水的起伏，抱成一团上下起舞，大口大口朵颐着海中的微生物，躲藏在大船底部的螃蟹，感受到了海水的异样波动，这些海洋霸主，犹如在天罗地网中，伺机待动的蜘蛛，迅速占据了最佳位置，待海虹张嘴吸吮时，闪电般将一只硕大的钳子插入张口的贝缝中，随着碎屑飞舞，引来了无数小鱼小虾争相抢食，它们与螃蟹和睦相处，共同分享着这顿难得的海洋盛宴。而此时此刻看直了眼的我，半天才缓过神来，接下来，我就像饥饿的人见到了面包一样，一次又一次潜入大船底部，双手并用，仅用了大约20分钟时间，便捞到了满满一网兜的海虹。带着战利品满载而归，心满意足打道回府……

海虹，学名紫贻贝，是贝科贻贝属下的一种软体动物，它的营养价值丰富，为高蛋白质食物，素有“海洋鸡蛋”的美誉。回家以后，按照泳友们对烹饪海鲜的经验传授，做了一道爆炒海虹，色香味俱全，品尝一口别提多美了。自己亲手打捞上来的东西，吃到口中的感觉就是不一样，一种成功的满足感与海虹特有的鲜香美味萦绕着我的舌尖，温润着我的心房。我和老伴都有这种感觉，海虹的鲜香完全能够和海参鲍鱼相媲美，甚至有过激而无不足……

赶海的人，有的是为了生计，有的是为了娱乐，有的是为了探索，但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赶海都能给人带来无穷的乐趣和收获。人们都说，退休后要选择一到两项最好的健康运动，那什么是最好的呢？我以为适合你的就是最好的。喝一杯茶，作一首诗，绘一幅画，哼一句长调，每天雷打不动下海畅游，赶海碰海捞海鲜，享受天灸晒太阳，就是最适合我的爱好，也是我们这些退休的“海碰子”，简单而快乐的晚年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