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米

50年多前，我家曾在陕西省潼关县的黄河边上居住过三年，童年时我对华山就有非常深刻的印象，因为潼关距离华山很近，直线距离只有30公里，每当天气晴朗时，从潼关向东远眺，就能看到一座黑黝黝直插云霄的高山，赶上云雾天气，这时的华山会呈现出一种薄雾轻纱，时隐时现的神奇景象。当时出于好奇，心里一直有种想到华山脚下看一看，甚至爬一爬的冲动，但因年龄太小，一直未能如愿。后来对华山的认识，还源于看过的一部《智取华山》的电影，这部电影更激起了我对华山的向往，以至于这种向往一直伴随了我几十年。退休赋闲在家的第二年，我陪同家人专程回潼关省亲，选择在华阴市的华山北站下车，终于圆了登华山的梦想。

华山有五座山峰构成，东峰名曰朝阳峰，西峰名曰莲花峰，南峰名曰落雁峰，北峰名曰云台峰，中峰名曰玉女峰。这五座山峰酷似一朵盛开的荷花，故华山又有了“花山”之美誉。登华山共有五条线路可供选择，为避免劳其筋骨，我们选择了相对轻松一些的西线，往返都坐索道，也就是从西峰上，再从西峰下。

当我和家人下了摆渡车，兴奋地钻进斜长达4211米的缆车，俯视下方愈千米的落差，顿觉心有余悸，莫名其妙的恐惧感冲击着我的心房。缆车缓缓前行，逐渐加速冲出站台，瞬间垂直下降，车内几乎异口同声发出了近乎绝望的惊叫声……我们如同坐上了惊险刺激的过山车，悬空索道时而将我们抬向峰巅，时而又将我们抛入谷底，我紧闭双目、心惊胆战，仿佛末日来临，瞬间吓得惊出了一身冷汗，半天才缓过神儿来……努力平复着心跳，趁着气定神闲，我抬头仰望，一座座山峰千仞壁立高耸入云，朵朵白云在峰间环绕；向下俯视，一条条沟壑纵横交错深不可测；环视四周，峰峰交错、沟沟相连，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冲击，令人心灵为之震撼，让人荡气回肠、回味无穷。20分钟的神游，一家人犹如漂浮在太空中的一叶方舟，在碧野苍茫，如屏似障的万仞苍穹里，来了一次终生难忘、意义非凡的遨游！独具魅力的西峰索道与华山浑然天成，我们眼中的西峰索道，已经远远超越了交通代步工具的功能，它带着我们完成了一次穿越，一次心灵洗礼的穿越和亲情升华的穿越……

索道载着我们钻进了建在山腰处的山洞，顺着人流向西峰方向攀爬，大约攀登了一刻钟时间，到达南峰与西峰相连的山梁顶，眼前豁然开阔。沿山脊左侧为南峰方向，右侧为西峰方向，登南峰的人流几乎是排着队一个挨一个，我大汗淋漓，上气不接下气，夹在人流中，爬一会儿歇一会儿，足足爬了有40多分钟，终于登上南峰绝顶，顿感天近咫尺，手可扶云，俯瞰千山，一目九岭。

南峰海拔2154.9米，是华山最高主峰，也是五岳最高峰，古人尊称它是“华山元首”。我站在峰顶，手握挂满祈福红丝带的围栏，俯视峰南侧谷底，但见千丈绝壁，直立如削，断层沟壑深不可测。举目环视，群山起伏苍苍莽莽，黄河渭水如丝如缕，漠漠平原如帛如绵。站在峰的最高处，举目仰望苍穹，一种“山登绝顶我为峰”的感觉油然而生，正如宋代名相寇准在登南峰留下的诗句中描绘的那样“只有天在上，更无山与齐。举头红日近，俯首白云低”。这时我才真正领略到了华山高峻雄伟的博大气势，享受到了如临天界、如履浮云的神奇妙趣。

从南峰返回一路下行，我感觉轻松了许多，走了不到20分钟，就到了西峰与南峰的山腰处，但见两峰之间有一条山脊相连，脊长约300余米，石色苍黛拱凸隆起，山脊窄而光滑，形态好像一条屈缩的巨龙，人称“小苍龙岭”，这是华山著名的险道之一。时间已接近下午四时许，但岭脊的险道上仍然人流如织，人们手扶铁锁排着长队鱼贯式前行，小心翼翼往返于两座山峰之间。

西峰海拔2082.6米，是华山最秀丽险峻的山峰，该峰因位置居西而得名，其陡峭巍峨、阳刚挺拔之势为华山山形之最。西峰上景观比比皆是，有翠云宫、莲花洞、巨灵足、斧劈石、舍身崖等，峰上崖壁题刻遍布，工草隶篆，琳琅满目。西峰又因峰巅有巨石形状好似莲花瓣，古代文人多称其为莲花峰。徐霞客《游太华山日记》中曾记述：“峰上石耸起，有石片覆其上，如荷花。”李白诗中有“石作莲花云作台”的诗句，指的就是此石，这里也是神话传说的《宝莲灯》中沉香劈山救出三圣母的地方。我手握铁锁登上舍身崖，见四周群山起伏，云霞四披，周野屏开，置身其中若入仙乡神府，万种俗念一扫而空。向下俯视，但见崖面直立酷似刀削，空绝万丈深不可测，令人不寒而栗。我回身仰视杨公塔和杨虎城将军的亲笔题词，内心充满了敬仰，目光聚焦塔身，向这位舍生取义的民族英雄投以深深的敬意。

因时间和体力原因，我们只攀爬了西峰和南峰两座山峰，剩余的东峰、北峰、中峰没有光顾，特别是金锁关、苍龙岭、长空栈道、千尺幢、百尺峡和鹞子翻身，这些妙趣横生惊险刺激的景点，没有看到和亲身体会到，留下了一些遗憾，但人生就是由一个个遗憾构成的，没有遗憾也就没有了追求。

雄伟险峻的华山，下次再来会选择秋季，到那时我会登遍全部山峰，感受秋季华山千仞壁立、万壑流云，云蒸霞蔚、漫山披金的壮阔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