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访朱熹园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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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小斌
2021年3月22日,习近平总书记在武夷山朱熹园考察时指出:“我们要特别重视挖掘中华五千年文明中的精华,弘扬优秀传统文化,把其中的精华同马克思主义立场观点方法结合起来,坚定不移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
怀着对朱熹园的朝圣之心,在一个春意盎然的周末,我约友人衷君一同探访了朱熹园。
朱熹园位于武夷山天游峰景区,最美溪流九曲溪如飘带般环绕天游而过,形成了郭沫若口中的“桂林山水甲天下,不如武夷一小丘”的绝美景观。朱熹园就在这“一小丘”内,五曲之畔,隐屏峰下。
武夷山上有仙灵,山下寒流曲曲清。
欲识个中奇绝处,棹歌闲听两三声。
……
五曲山高云气深,长时烟雨暗平林。
林间有客无人识,唉乃声中万古心。
……
九曲将穷眼豁然,桑麻雨露见平川。
渔郎更觅桃源路,除是人间别有天。
这首《九曲棹歌》,高雅脱俗、清丽活泼、回环反复,为800多年前朱熹所作,极尽赞美武夷山风光,成为当下已是“世界文化与自然双遗产地”的武夷山最好“导游词”。
跟着导游词中“五曲山高云气深,长时烟雨暗平林。”之句,我们来到了平林渡口,隐约感觉到“林间有客无人识,唉乃声中万古心。”的朱子吟唱声。
朱熹园已到,这里前临九曲溪,背靠大隐屏,山明水秀,云气流动,桃红柳绿,蜂蝶飞舞,真是一个神仙所在。
淳熙五年(1178)初秋,朱熹与妹夫刘彦集、隐者刘甫共游武夷时,只见九曲溪旋绕曲折,隐屏峰下云飘雾动,顿觉耳目一新,因而萌发出“眷焉此家山”的建屋初念。淳熙十年(1183)朱熹浙东归来,武夷精舍开始动工,当年就落成,朱熹怀着喜悦的心情,写了《九曲棹歌》等《精舍杂咏十二首》诗序,以记其盛况。
武夷精舍,名为精舍,实为书院,由朱熹自己出资出力,亲率弟子叠屋搭舍建成,占地约三亩,土木结构。朱熹匠心独运,“中以为堂,旁以为斋,高以为亭,密以为室”,布局极尽山水微妙之极;朱熹自力更生,“具畚锹,集瓦木”,艰苦而又精细营建,创造了古代勤工俭学的范例。于朱熹而言,武夷精舍不仅是他亲创,更因为武夷山独特的地理位置,符合朱熹“吾今营其地,果尽有山中之乐矣”天人合一的理想要求,可以在此一展教育宏图了。
从淳熙十年(1183)到绍熙元年(1190)这八年,朱子讲学论道,著书立说,门人学子纷至沓来,蔡元定、刘爚、辅广、黄榦、詹体仁、李宏祖和叶味道等人,都曾就学于武夷精舍,据学者陈荣捷考证,朱熹在武夷山的门人有200多人。此后,在武夷精舍传播理学思想的著名学者多达43位,使武夷山成为“三朝(宋、元、明)理学驻足之薮”,有“理学之邦”“道南理窟”之誉。南宋东南三贤之一的张栻感叹道:“当今道在武夷”,清代董天工著《武夷山志》云:“此邑从此执全国学术之牛耳而笼罩百代”。
回首春秋时期,孔子创立儒家学说,对中华文明产生了深刻影响。但在历史长河中,儒学的主流地位不断受到佛学道学挑战,儒学慢慢被边缘化。直到南宋朱熹,在武夷精舍的这段时光,以儒学为本,融合了道学、释学思想,最后集理学大成,建构了以“天理”为核心的朱子理学,活跃于中华大地上的儒、释、道思想终于有机融合,极具中华文明特色的哲学思想体系在武夷山下诞生,发展出了新儒学,使中华文明得以延续和弘扬。所以,古人说:“天不生仲尼,万古如长夜。”清代学者称:“天不生朱子,仲尼如长夜。”
朱子理学从此成为自南宋以来迄至晚清八百年的中国官方思想体系,并影响越南、朝鲜、日本等周边国家。朱子理学还被视为东亚文明的象征,远播欧美,与世界文化交流与交融。有国外研究者评价:“在近代东方哲学中,唯一能够与西方在体系规模上等量齐观的,只有朱熹的哲学体系。”
同行衷君说,习近平总书记那年一到朱熹园就对大家说:“我到山东考察时专门去看了孔府孔庙,到武夷山也专门来看一看朱熹园。”
朱熹是伟大的,武夷精舍亦名垂千史。
武夷精舍初建时有仁智堂、隐求室、止宿寮、石门坞、观善斋、寒栖馆、晚对亭、铁笛亭等建筑。后历经800多年风风雨雨,因朱子理学影响越来越大,扩大到有“武夷之巨观”规模,但到了近代还是堙没在历史的风雨之中。如今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武夷精舍,为2001年武夷山市政府在原址上重建,并由哲学家张岱年题字刻石:朱熹园。
朱熹园里,一尊朱子坐像,亲近可人;一座“武夷精舍”,古朴典雅;一方习近平总书记“第二个结合”石卷,谆谆话语、高屋建瓴。
武夷精舍,又称紫阳书院、武夷书院、朱文公祠,重建后依最初名称,取朱子书法,刻于牌坊之上。重建的武夷精舍规模布局按照清代董天工《武夷山志》“武夷精舍图”,一盈三进,前为序厅,后为讲堂,左为展厅,右为书室,中立书院学规,占地1407平方米,建筑面积879平方米。
走近武夷精舍,只见大门上高悬“学达性天”匾额,为复制清朝康熙二十六年(1687),康熙皇帝御赐匾额。康熙称赞朱熹“集大成而绪千百年绝传之学,开愚蒙而立亿万世一定之规。”
进入大门,照壁上挂着朱子自画像。自画像面部微笑慈祥,须发及右颊七颗痣非常清晰,画中的朱子头戴方巾,身着长袖儒衫,身子微微前倾,双手在胸前叠合,显得真诚与尊重。有传说朱子出生时脸上就带有七颗痣,由此画说明确实。早在朱熹出生前,他父亲朱松就向山人问过富贵,山人说:“富也只如此,贵也只如此,生个小孩儿,便是孔夫子。”朱熹以后人生成就似乎应了这句话。
左边展厅展示了朱熹生平及成就贡献,可以看出朱熹祖籍徽州婺源(今属江西),生于福建尤溪,14岁起定居崇安(今武夷山)五夫,63岁迁居建阳考亭,逝后葬于建阳黄坑,可以说朱熹一生除为官9年,当皇帝的老师46天外,其他时间都在福建、在南平,大多是在武夷山。所以朱熹自称闽人,后人把朱熹的学说称为闽学或考亭学派等由此而来。
在重建的武夷精舍中部两侧,仍保留着康熙56年(1717)最后一次修缮的两堵20多米长的土墙,历史感极强,后堂模拟朱熹当年讲课场景,让来访者仿佛回到800多年前,看到朱熹创建武夷精舍,著书立说,倡道讲学。
朱子一生著作等身,共有25部、600多卷、2000多万字的著述。其中,《西铭解义》《易学启蒙》《孝经刊误》等十多部著作陆续在武夷精舍完成,朱熹最重要代表作《四书集注》完成于此。朱熹还在中国教育史上第一次按照人的不同年龄段,提出较为完整、清晰的学制教育,编写了《童蒙须知》《训蒙诗》《小学》等教材,提出从日常生活教起,循序施教,逐步培养学生深明义理、向圣贤看齐的人生理念。
朱子讲学武夷精舍,讲究知行合一,经常与门生、士友游览武夷山、登临幔亭峰。而朱熹在武夷精舍的著书讲学与审美活动由此形成了“幔亭之风”。武夷学院兰宗荣教授曾就“幔亭之风”有过论述。他说:“幔亭之风”是对“曾点气象”的理性超越,其美育实质即是以践履为基础的圣贤人格的情感教育。朱熹武夷精舍讲学生活可以看作“幔亭之风”,以示与孔子“舞雩之风”教育有相似性又有区别。
在武夷精舍中部立着朱子白鹿洞书院学规,供游客了解朱子对教育的贡献。书院是中国古代教育机构,最早出现在唐玄宗时期,而正式的教育制度则是由朱熹创立。
朱熹在出任南康知军(今江西省庐山)时,重建白鹿洞书院,确定了书院的办学规条和宗旨,并奏请朝廷赐额及御书,白鹿洞书院学规很快成为南宋书院统一的学规,也是元明清各朝书院学规的范本,并影响到各级各类官学,成为封建社会后期办学的准则。明代思想家、教育家王阳明亦对这个学规给予了高度评价:“夫为学之方,白鹿之规尽矣。”
我站在“白鹿洞书院揭示”前,看着以“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作为“为学之序”,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行有不得,反求诸己”为“接物之要”等等思绪绵长。
感慨于朱子的著书和教育成就之余,我们来到了2021年3月22日,习近平总书记驻足观看的一面“民本思想”墙,让人思接古今。
800多年前,朱熹从天理的高度论述民本思想,“国以民为本,社稷亦为民而立”“平易近人,为政之本”……这些古语穿越时空,历久弥新。“总书记在此驻足良久。”衷君对我说,“总书记指出,朱子民本思想与我们党强调的许多地方是相通的。”总书记还曾饱含深情地说:“江山就是人民,人民就是江山。”
朱熹既是理学家、思想者,更是实干家、践行者,他一方面要求执政者行仁政,以民为本,一方面自己也身体力行。在武夷山市五夫镇凤凰巷内,至今仍保存着800多年前由朱熹创立的“朱子社仓”。该社仓制度不依赖于捐赠,具备“造血功能”,成为我国古代社会保障制度的新发展,这是朱熹民本思想的生动实践。
在最后的一个展厅,除朱子书法外,还挂着毛泽东主席接待田中角荣时的画像,部分朱子著作古本,以及习近平总书记考察武夷精舍时的照片。
从中可以看出,朱子还是一位书法大家,明朝陶宗仪《书史会要》中记载:“朱子继续道统,优入圣域,而于翰墨亦工。善行草,尤善大字,下笔即沉着典雅,虽片缣寸楮,人争珍秘,不啻兴圭壁。”
朱子的著作受毛泽东等伟人喜爱,挂画备注:1972年田中角荣访华时,毛主席赠送朱熹注解的《楚辞集注》,并说“这是一部好书”。
习近平总书记考察照片为2021年3月22日考察完武夷精舍后,在武夷精舍前讲话所拍,他在此指出:“坚持把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具体实际相结合、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推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以时代精神激活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生命力。”
可以说,朱熹就是百科全书式的人物存在,朱熹以博大胸襟和人生理念,完成了中国文化史上的一次大融合,因而被称为“三代下的孔子”,所创立的朱子理学,奠定武夷山文化地位,著名历史学家蔡尚思有诗云:“东周出孔丘,南宋有朱熹;中国古文化,泰山与武夷。”
临别朱熹园,已是午后,游人依然络绎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