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醒来，还在四点多，这个时间正是临门一脚，把黎明暗沉沉的天幕踢亮的时候，但我仍选择了继续睡。

怕咳嗽，怕受冻。双肩围好被头，眯了一会。黎明短暂，它那么悄无声息地走过去了。

天一发亮，我重新醒来。

透过窗玻璃的晨光，灰得漫无边际，我穿行于家具、房门、楼梯之间，仿佛走过生生世世。开了大门，见人家的大门还紧闭着，但道路已在我面前畅开，远处的街灯仍半醒半睡。街面没一片落叶，刚立春，草木正发芽，哪里还有落地的叶子。

房前屋后，在这个初春，成了每个人自己的世界。

丰溪河又浅了下去，露出河中的沙石。滑滑的薄水，如开冻的碎冰，在两岸阴郁的枝条的护卫下，它漫长的旅程，令人毫不知觉。

河面没有水鸟，没有鸭子，也没有竹筏，“以筏喻者，法尚应舍，何况非法。”这句《金刚经》里的比喻，前天看元音老人的讲解，已印在了我心里。

本没有四季，没有个叫春天的季节，你认为天有四季，人有生死，河有枯涨，那么就沿袭下去讲，世间就仿佛有了变化，有了与你生死的相依。

河面上的风，温柔、舒缓、近似无有，刚去的冬天并不太冷，也没下过一片雪，而悄然而至的春风，你却感觉到了。

吱、吱、吱，鸟声真好听，好听到我不忍就这么空手离开。我带着满耳的鸟声，这种为证明我存在的动感，向着虚拟的家，一步一步行走去。

满眼楼房，不见人影。只有河水在日夜流动。

还是手机真贴我的心。我把它充上电，打开脚边的电热器，晕红的光，发自那中间的一圈透明馆，以圆形的散射状态，重温我的那已远去的日子。温度在上升，上升到一定程度，它就静止下来。

抽一根烟。尽管，不用人家讨厌，我首先讨厌我自己抽烟，一根又一根，我身上的衣服，我盖的被子，我坐过的房间，我翻过的纸页，我呼吸过的空气绝不会有什么感染细菌的空气，无不有恶臭的烟味。一个人的爱好，虽非独有，却已浸透了他的灵魂。

是独守一座孤城的时候了。茶水烧好，粮食备足，门前屋后保持干净，随身携个口罩。坐在房内，望着窗外，感受黎明的一声鸟鸣，感恩黎明时便开始忙忙碌碌创造生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