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许菊兰

“送春”一词，停留在幼年的记忆里，停留在故乡的村庄里。很多年后的今天，忽然有了一份怀念。

“镗锣一响，送春佬就到！”

只要听到镗锣声，就像听到了号子，我和小伙伴们就会顺着声音奔去，远远就能看见送春佬站在村上人家的门口，一边右手的竹板敲着左手的镗锣，两根红绸带一段缠绕在拇指，另一段在风里飘动，远远就听见哼哼呀呀，大都说的是好话吉利的话。

主人家一般不等唱完就会拿几分小钱打发，大都是一块方糕一个馒头，或是两个团子，一般是放在台角上，送春佬拿了就直接放在搭拉在肩膀上的布袋里。

我们就随着送春佬挨家挨户走，一边走一边跟着唱，送春佬总是默默地不说话。还有的人家远远听到镗锣声就把门关了起来。送春佬会在门口唱上几句，有时候门会打开，遇到不打开的，就会奔下一家。

那天快到我家门口时，我妈不在家，我就屋前屋后的叫，我知道母亲肯定去了屋后的菜地，我一叫，送春佬就站在门口等。我就听到送春佬唱：左脚踏进富贵门，勤劳善良女主人，钉耙耙得八方财，篓筐挑起美白玉……

母亲总是会笑嘻嘻地先拿出热水壶，给他倒上热水，然后拿些方糕馒头和团子，还会给上一毛钱。偶尔也会把我们一些旧衣服不怎么破的送给送春佬。

送春佬走后，我总会说，我们家给的最多，人家最多两样东西，我们家几乎给全了。

每次母亲说：出来送春的都不容易啊！不是家里没有吃的，就是家里穷，你看村上哪家人家会出去送春？

确实，我记得那个送春佬是邻村村上的，一只眼睛瞎了，另一只眼睛高度近视，他戴着厚厚的眼镜，听母亲说，他老婆是瘫子，还有一个孩子。家里穷的叮当响。

后来日子都好了起来。送春佬再也没来过。多年后的春节，和母亲聊起那个送春佬，母亲说那个眼瞎的送春佬后来承包了好几亩，丫头长大嫁人了，日子好了。

如今，过时过节，一句句温馨的祝福在好友间递上，美丽的词语远远胜过送春佬的句子。而岁月里送春佬的那一句句台词也有些模糊，但镗锣的声一直在年味里清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