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 勇

1958年夏季，我考入马鞍山二中。到第二年春，粮食开始紧张、副食品紧缺，猪肉要凭票供应。学校决定自己养猪，解决吃肉问题，养猪的任务落在了我们104班头上。

班主任胡老师作动员讲话，说养猪既有肉吃，又是对同学们的劳动锻炼。同学们听了热情很高，个个表示要把猪养好。每个小组轮流在猪圈值班，除上课外，早中晚都要烧猪食、喂猪、打扫猪舍。小猪娃活泼可爱，饿了会哼哼地叫，吃饱了就蹦跳着玩耍。我们都很喜欢小猪娃，给它们洗澡，抱着它们晒太阳。看着它们一天天长大，我们很开心。和猪密切接触中，我身上生了虱子。周末回到家里，母亲好一番洗烫才弄干净。

打猪草是一项艰巨的任务，要到很远的江边去寻找猪草。学校只给我们两根竹竿、一根绳子做工具，怎么运回来要我们自己想办法。一个星期天，我们在江边打了不少猪草，可是路途遥远，怎么往回运呢？用竹竿抬不了，也不好抬。我想起三叔在港务局上班，就跑去找他。三叔从单位借了一辆板车给我们。三叔说我拉车的样子像个大人，我很得意。猪草装上板车，同学们有说有笑地拉回学校，到学校已是傍晚。卸了车，我又一个人拉着空板车送还给三叔的单位。还有一次打猪草打到江边的猫子山下。中午，我们凑了点粮票，在村里食堂买稀饭吃。正吃着，家住本村的郑同学的母亲端碗咸菜来了。我们都很惊讶，在那个困难时期，咸菜是很宝贵的，我们再三感谢郑妈妈。

一次，一头猪生病了，请来兽医医治。兽医留下药，嘱咐每两个小时量下猪的体温。我按时量猪的体温，记录下来。锅里正煮着猪食，我突发奇想，拿着温度表去锅里试一下。刚一插入锅边，温度表炸了。我心里“咯噔”一下，温度表里的水银是有毒的，猪吃了这食物会不会中毒？我忐忑不安。我不敢把这事告诉老师，一个人去商店买了同样的温度表，心想若猪吃了没事，一切不就好了吗？但这事还是让语文老师知道了，他硬要我去商店补开买温度表的发票。他收下发票，给了我买温度表的6角钱。第二天，猪一点事也没有，我这才安下心来。

过了一段时间，有一头六七十斤重的猪病死了，真让人心痛。晚自习后，大家对着死猪围成一个圈，胡老师说了一番话，语调沉重，像是开追悼会。天空亮着星星，周围一片寂静，只有胡老师的声音在菜园回荡。几个同学将死猪埋了，大家默默在菜园边转了一周，迎着寒风回寝室。终于，猪养大了，有百十斤重。学校杀猪改善伙食，同学们美美吃了一顿，像过年一样。我却一点儿也不觉得高兴，肉吃得也没啥味道。猪是我们从小喂大的，还真是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