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景还是要到北方去看。我参军的本溪市四面重峦叠嶂,冬天零下三十几度,白雪如粉、如沙地泼洒,一座城冰雕雪裹,若不是隐隐现现还有几座烟囱冒着烟,还真以为走进了琼楼玉宇的广寒宫。
营房不远处,一个朝鲜族庄子偎在深雪里,墙壁上挂着一串串红辣椒和黄玉米棒子,檐口倒悬着一串串长长的冰溜子。每当冰封雪盖时,军训和施工都停了,我们除了穿着大头鞋、戴着皮帽子,轮换着到菜窖里翻翻大葱、土豆、白菜,就整日里窝在暖乎乎的屋里侃山聊天、看书学习,享受冬日的幽闲时光。这才是冬天的样儿。
北京的冬天也是很有味的。有一年寒冬腊月,我住在东四条胡同的四合院里,屋外北风呼啸,屋内温暖如春。嘬一碗茶,嚼着蜜饯、玫瑰糕,看光溜溜的枝头上点缀的深红的柿子,看后窗黄灿灿的琉璃瓦和苍幽的老柏树,看友人的女儿用一管彩笔每天染一瓣素梅。这才是冬天的样儿。
我曾在海南岛小住,也曾在广东湛江工作、生活了八年,那儿似乎就没有冬,自然就没有冬天的样儿了。而上海的冬天,我迄今仍不喜欢,虽然温度不是很低,然而屋内屋外却是一样的冷。前段时间,上海也下过雪,可以说是“一片一片又一片,飞入草丛都不见”。第二天,“不谙世事”的一串红、三色堇、四季海棠、马缨丹依然顽强地绽放,这刺眼的炫耀,让人恍惚四季如春了。
前段时间的上海时儿细雨、欲雪还休,可这些日子又是蓝天澄澈、风和日丽。说实话,真希望上海能来一场痛快潇洒的雪!倒不是为了看景或是故作矫情,谚语云“冬雪消除四边草,来年肥多害虫少”“雪水化成河,粮食千万箩”……靠天吃饭的父老乡亲们的开心欢笑,才是我们所希冀的风调雨顺。
假以时日,经历了苦寒、枯寂、落寞、困顿的冬,待春风徐来,看新黄嫩绿爬上枝头,会顿生“草色遥看近却无”的欣欣然,有置身“啼莺燕舞,小桥流水飞红”的欢喜,才有“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的人生感悟。这,就是春天的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