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孟元
我至今不愿相信张静先生已经仙逝,每每想起他,心中无比悲恸,泪水就会慢慢溢出眼眶。先生于2021年11月1日逝世,享年92岁。恩师与我42年的师生情谊,注入血脉,已成为我生长的营养;恩师的指点迷津,入脑入心,我时时践行;恩师的音容笑貌,历历在目,我难以忘怀,记忆犹新。
确切地说,我不是张静先生“编内”的学生,没有感受过他“教鞭”的魅力,但我沐浴过他的“阳光”,汲取过他的“雨露”。我想,只要受教于先生,就应是先生的学生。古人云: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可见为师的分量之重与地位之高,也说明师生之间友谊之深厚。
说来话长,我与张静先生的结识,始于1979年的书信往来。恢复高考后的1978年,我考入大学,专业是汉语言文学。那时因“文化大革命”刚结束,学习资料非常匮乏,也没有统一的教材。好在在我入校前,几位毕业于开封师范学院(现河南大学)的朋友,给了我一些中文方面的大学教材及其他读物,使我如获至宝,课余时间便如饥似渴地学习,初步培养了对现代汉语的兴趣。我边学习边整理,入学的第二年,就搞了两本小册子:《现代汉语简编》《现代汉语难点探析》。恰在此时,1979年上海教育出版社出版了张静先生的《新编现代汉语》,这本书很有影响力。当时,全国高校使用三种现代汉语教材:复旦大学胡裕树先生的《现代汉语》,兰州大学黄伯荣、廖序东先生的《现代汉语》及张静先生的《新编现代汉语》。为提升现代汉语研究水平,我鼓足勇气给张静先生写信,他很快给我回信。当时,张静先生是郑州大学中文系教授、主任,兼任《语文知识》主编。他给素不相识的我回信,使我受宠若惊,喜不自胜。后来,我把自己编写的有关资料寄给他,他又很快给我回信,肯定我的勤奋好学,指出我的努力方向,并说道,你的现代汉语研究已入了门,应该继续深入地研究,只是他不招研究生了,鼓励我报考其他院校的研究生。读了张静先生的来信,我倍
感温暖,自信心陡增。在学习中,我把一些问题集中整理后寄给他,一并
请教,张静先生总是在百忙中回信,给以解析。随着学业渐进,我们的情谊也与日俱增。1983年10月,张静先生调任信阳师范学院院长。1986年,又调任河南省教育委员会(简称省教委)副主任。其间,我们仍不断通信,我多是汇报学习的情况或请教有关问题。特别是我于1987年9月到驻马店地区教育委员会工作后,由于上下级的业务隶属关系,我去省教委的机会就多了,直到这时,我们才相见。记得见到张静先生的那一刻,真是喜出望外,温馨暖怀。以至一直以来,张静先生给我的印象都非常深刻,他平易近人、和蔼可亲、温文尔雅、器宇轩昂,无论春夏秋冬,着装都整洁大方,无论着西装,还是穿夹克,都得体有度,给人以美的视觉,尤其是他抑扬顿挫、润而不燥的标准普通话,听起来更是爽耳悦心,清新自然。
在省教委工作的几年,张静先生的主要精力不再是研究现代汉语,而是致力于教育行政工作的领导。其间,他给我安排了两项任务:一是让我对驻马店地区的中等职业学校进行调研,写出一个有数据、有分析、有观点的调查报告。二是让我写一写教书育人方面的文章。报告写好后交给张静先生,他看了很满意,认为我对各职能部门办校的利弊分析到位、见解独到、有参考价值。他笑着说:可打90分。他掌握基层情况的目的,也是为上一级领导决策提供依据。我写的一些贴近教
学、贴近青年教师、贴近学生的文章,张静先生看后也很高兴,鼓励我多写一些,结个集子出版。后来,我利用工作之余,加班加点陆续写出30多篇文章,结集为《与青年教师谈教书育人》一书,于1990年由河南大学出版社出版。其间,张静先生予以修改,并热情为本书作序,对该书给予了较高的评价。
张静先生退休后,在家中看书、写文章,有时也写些书法作品。这中间我常来看他,汇报交流我新的研究课题--汉字字根识字。他说:“这个研究很好,也属于现代汉语研究的一个范畴,很接地气,有实际作用,更有前瞻意义,是一项利国利民的好事,对世界语言文字的发展也是一项伟大的贡献。”还说,“汉字字根识字是一项守正创新的研究,是汉字发展史上的一大创新,它不仅仅是识字方法的改革,也是汉字构字系统的创新;它不仅仅是理念的转变、方法的更新,更是科学规范学习运用汉字的启动;它不仅仅体现在汉字学习用品用具的改革,更在于教材、辞书典籍的重新编写;在语言文字发展、识字教学改革方面都是新的举措,是全方位的改革,是一个庞大的系统工程。”这些话语对我们的研发有很大的激励和推动作用。
1997年3月,我到市委组织部工作,闲暇时间,便系统地研究汉字字根识字。这项研究起始于1988年,在教我女儿认字的过程中,发现了汉字字根。
多年来,我每研究一步,都向张静先生汇报,有些问题进行交流。在此书的编排上,他也主张先编一部“母本”字典,然后根据不同的学习者、不同的国家、不同的年龄编写“子本”,以突出学习、使用的针对性、实效性。
在对待传统的偏旁部首问题上,我认为这些偏旁部首,在古代典籍中以及运用中都有读音,只是有些字义弱化,为此,我把这些构字“要件”叫作“特殊字根”。
在“字根”与“字根”的结合上,尽可能确定“母体字根”。
字根字基本上是独体字。根据约定俗成的习惯和国家颁布的规范,280个独体字不再拆分。
张静先生指出,这是一项新生事物,是一项系统工程,一定要搞好试验,反复使用,反复修改,不断完善,不能急功近利,不要一蹴而就,要集思广益,倾听家长、教师、学习者的意见,在比较完善的情况下再予以推广。在张静先生的指导下,我于2007年在中国科学技术出版社出版了专著《汉字字根识字宝典》。
为扩大视野,使研究更加精深,2008年以来,我还先后求教于著名语言学家周有光先生、王宁先生、李宇明先生等,都得到了他们的鼓励和肯定。
近几年,我和高强又着手研发“汉字字根识字”的产品。对此,国家知识产权局颁发了10多项专利证书,该研究成果2017年11月已被河南省科技厅认定为“科学技术成果”。了解到此情况,张静先生非常高兴,并热情题词:“高孟元、高强研究的汉字字根识字,自主创新、实用高效,填补了国内外该项研究的空白,值得推广普及。”我们编著的著作在进一步修改中,研发的产品在进一步完善中,遵照恩师教导,汉字字根识字研发、推广仍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听张静先生的儿子讲,按照先生生前的要求,不设灵堂、不开追悼会,尤其是疫情防控期间,一切从简。此时,我忽然想起徐志摩的诗句:“悄悄地我走了,正如我悄悄地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直至离去,先生仍一身正气,两袖清风,真乃德艺双馨,为人师表!
恩师虽去,他的风骨永在,他的教诲永存,他的科学严谨的治学精神和诲人不倦的博大情怀仍在激励着我不断进取。学业未竟,励志前行,推广研究成果,普惠天下庶民,我会继续自己的事业,以告慰含笑于九泉之下的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