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广田
清明时节种下的丝瓜,到了夏天,瓜秧就会爬满墙头、树梢。它们开出一簇簇金黄色的花朵,活泼泼的;瓜秧上的卷须结实有力,就算挂上好几根丝瓜,也坠不下来。
母亲摘下长在低处的嫩丝瓜,削去外皮,切成薄片,和青辣椒一起爆炒。爽滑微辣的炒丝瓜,能让我吃上好几个大馒头。有时候,母亲也会做成鸡蛋炒丝瓜,虽然比辣椒炒丝瓜有营养,但我总觉得,还是辣椒炒丝瓜吃起来更过瘾。
长在高处的丝瓜,母亲舍不得摘。她说,太高了够不着,用铁钩子一拽,丝瓜秧就折了,一根秧就死掉了,怪可惜。还是让它们长着吧,反正也吃不完。
丝瓜多产,村子里很多人家都会种上几棵。吃或者不吃,似乎并不重要。邻居大婶就说,城里人种花又不能吃,这丝瓜花也挺好看,怕是城里人没地方种吧。他们没这么敞亮的地方……
到了深秋,丝瓜叶枯黄老去,成熟的丝瓜也从深绿色变成土褐色,水分一天比一天少。母亲用铁钩把它们拽下来,放到窗台上晾晒。等丝瓜干透,用菜刀横着一剁两半,黑色的丝瓜籽留作种子,多丝的丝瓜瓤用来刷锅洗碗。当初母亲不舍得摘丝瓜的心思,是觉得它们另有大用吧。
前几天,朋友约我到夜市撸串喝啤酒。刚一到场,他就神秘地对我炫耀:“今天请你吃一道仙菜,清热解毒,活血利尿。这大热天,好处多着呢。你肯定没吃过!”
一盘墨绿色的凉拌菜端到桌子上,我用筷子夹起一根,就着灯光端详了好一阵,总觉得熟悉却叫不上名字。
“不知道了吧?没吃过吧?你还是不是农村长大的……”朋友又卖关子又打趣,“这是丝瓜尖,丝瓜秧的尖。”
“唉,我说咋这么眼熟!”我自嘲地笑了起来,“咱在村里,谁吃这东西?不苦吗?”
“问啥问,一吃不就知道了。”
放到嘴里嚼几下,淡淡的苦味还是透了出来。我想,这些丝瓜尖一定在清水里泡了好长时间,才去掉了太多的苦味。
“这是一道新菜。”朋友继续说,“现在的人啊,都讲究了,注意养生。我觉得,这丝瓜尖哪有炒丝瓜好吃!”
忽然想起老家院子里的丝瓜秧,它们在墙头、树梢上盘盘绕绕,自由自在地开花、结瓜,没有人去掐尖打扰……
“咱县有一个村子,已经把丝瓜种成产业了,一年四季都种。丝瓜、丝瓜尖、丝瓜饮料啥都有,据说,一亩地能挣不少钱呢!”
普普通通的丝瓜,能成为一种致富瓜,确实应该让我另眼相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