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星赵磊

在数字经济时代，外卖骑手、网约车司机等依托大数据、物联网、人工智能等数字技术匹配供需的新就业形态群体日渐增多。我们在对外卖骑手的调查研究中发现，数字技术虽然降低了骑手的进入门槛，但仍然对从业者的岗位技能提出一些要求。提升职业技能有助于骑手在复杂多变的场景下多快好省完成配送，有助于骑手增强获得感幸福感和职业认同感。

外卖骑手需要掌握的职业技能

根据适用范围大小的层级递进关系，外卖骑手的职业技能划分为社会适应性技能、行业通适性技能和岗位专用性技能三种类型。

社会适应性技能，是劳动者从事任何社会活动都需要的基础性技能。外卖骑手需要掌握的社会适应性技能有三种。一是人际沟通能力。骑手在配送过程中会遇到服务员、顾客等多方主体，他们影响着外卖骑手的工作效率，骑手需要具备良好的人际沟通能力。二是情绪调节能力。外卖骑手在工作中会遇到顾客态度差、故意刁难等情形，也会遇到商家出餐慢、系统派单不顺路等问题，因此需要骑手及时调节负面情绪，以免影响后续的配送工作。三是主动学习能力。近八成骑手来自于乡村，其中部分骑手属于第一次进城务工。他们在进入与数字技术紧密结合的现代服务业后，需要主动学习融入社会，习得与数字技术交互的能力、与人沟通交往的能力等其他技能。

行业通适性技能，是劳动者从事各行业都需要掌握的能力。外卖骑手须掌握的行业通适性技能有两种。一是操作生产工具的能力。骑手需要“又快又稳”地完成配送任务。“快”是指骑手能够在一定时间范围内将餐品从商家送至顾客手中。“稳”既指骑手能够安全地完成配送任务，避免发生交通事故，又指骑手能够保证餐品在保温箱内不会发生歪斜和洒出，确保顾客良好的消费体验。二是处理突发与异常情况的能力。骑手在配送过程中经常会遇到突发状况，有条不紊地处理突发问题的能力对骑手及时完成任务至关重要。

岗位专用性技能，是劳动者从事外卖骑手岗位所需要掌握的专用技能，具体包括数字技能和即时时空规划技能。外卖骑手掌握数字技能，才能顺利地在线承接订单、完成配送任务。数字技能表现为使用外卖骑手App和各种智能硬件设备、掌握完成配送任务的工作流程和规则等。即时时空规划技能是外卖骑手能够综合考量商家和顾客的位置、订单配送时长、商家出餐快慢、天气状况、路况等信息，对订单的取送顺序和路线进行规划，并且根据实时情况及时调整配送顺序和路线的技能。掌握这一技能，外卖骑手才能够高效、准时、省力地完成配送任务。即时时空规划技能形成于骑手的劳动过程，反过来又赋予骑手把控劳动过程的自主性，进而形成算法与劳动的良性互动。

职业技能助力外卖骑手职业发展

职业技能提升外卖骑手的收入。通过对6万多份调查问卷的分析发现，技能水平对骑手收入产生显著正向影响。外卖骑手的职业技能水平越高，他们在单位劳动时间内能够完成的配送订单就会越多，外卖骑手从中获得的收入相应也就越高。

职业技能降低骑手的工作时长和劳动强度。由于职业技能助力提高骑手的劳动效率，技能水平高的骑手获得同等收入的工作时长显著短于没有技能的骑手。此外，调研发现，技能水平影响外卖骑手对劳动强度的体感。部分骑手反映，即使在单量大的高峰期也并不觉得累。一方面是因为高技能骑手的收入主要来自于高峰期的跑单量，高峰期过后他们便会吃饭休息。另一方面，职业技能可帮助他们少跑“冤枉路”、少做“无用功”。

职业技能拓宽骑手职业发展路径。骑手实现职业晋升的前提是掌握职业技能，高技能的骑手可打破外卖骑手只能做一线配送工作的职业天花板，通过“骑手-组长-副站长-站长”四级晋升渠道，找到更广阔的职业发展空间。组长、副站长、站长等职位不仅需要运用职业技能帮助其他缺乏技能骑手完成工作，而且需要具备协调、管理等其他能力。提高相关技能水平，能够帮助骑手获得更多的职业发展机会。

职业技能提升骑手职业稳定性。外

卖骑手多为从农村到城市务工的男性中青年，超50％的骑手在平台上工作不满一个月便离开。根据问卷调查数据，15.34％的骑手选择转行的原因是“感觉自己的送单能力无法提升，不够优秀或挣不到钱”。这说明职业技能水平低制约了骑手获得高收入的可能性，进而成为影响其职业稳定性的重要原因。

提升外卖骑手职业技能的对策建议

研究发现，以外卖骑手为代表的新就业形态劳动者需要具备与完成任务相匹配的职业技能，政府、平台企业、第三方组织以及劳动者自己在其职业技能形成的过程中发挥了积极作用，但是新职业的技能形成仍旧存在一些亟待解决的问题。一是传统依托于劳动关系的，统一、集中、强制性的职业技能培训方式和培训内容，与分散、去中心、灵活化的新就业形态以及所需的数字技能之间存在不适配。二是多方主体在新就业形态劳动者技能形成的过程中发力分散，未能有效形成合力。三是公众对新职业的错误认知和偏见抑制新就业形态劳动者形成职业技能，从而影响新进入者对于平台工作的认同和主动学习的态度，进而影响他们形成技能的速度。

为进一步提升新就业形态劳动者的职业技能水平，建议做好以下工作。

建立与新就业形态相适配的技能培训制度。充分发挥数字技术在技能培训形式和内容方面的重要作用。以数字平台为支撑，形成智能化、开放化、集成化的学习空间。面向数字生活、数字学习、数字工作、数字创新四大内容板块构建学习平台，链接各种教学资源和提供多样的学习资料，提升新就业形态劳动者参与技能培训的可及性和便利性。

建设多主体协同发力的技能培训体系。一方面，促进技能培训供给主体多元化，鼓励政府、教育机构、行业企业等多方主体参与新就业形态劳动者职业技能水平的培育；另一方面，综合考虑参与主体不同的利益诉求，在技能培训过程中形成合力，以确保新就业形态劳动者技能培训的成效。

打破制度壁垒，推动社会大众尊重新职业，对新职业形成正确的认知。一方面，打破市民权利与户籍制度捆绑的藩篱，使跨区域流动和城乡流动的新就业形态劳动者能够享有无差别的公共服务。另一方面，应推动公众全面认知新职业，尊重新职业，进一步提升新就业形态劳动者对职业的荣誉感认同感。

（作者单位：南开大学周恩来政府管理学院美团研究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