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文军
白头翁是草地里一种野花,是春天里最先开花的一种野花,多少年萦绕在我的脑际挥之不去,成为乡愁。
小时候生活在扎赉特旗农牧区,村的北面靠着绰尔河,南面是平坦的耕地,周围丘陵荒坡长满了野草,野草丛中生长着白头翁。北方的冬季寒冷而漫长,满目萧瑟,人们对温暖明媚的春天期盼也愈发强烈。农牧区风沙大,每到冬春交替,大风刮得天昏地暗,枯草裸露在风沙里瑟瑟发抖。记得那年春季我和几个伙伴去放牛,行走在荒草里不经意中惊奇地发现几枝蓝色的花朵簇拥在一起盛开,是那么娇艳、那么醒目、那么的充满生机,与满目枯黄的草地形成了鲜明对比。我不由得大叫起来,“快来看呀,白头翁开花了!”伙伴们飞快围过来仔细地端详。早春里第一眼看到花儿盛开,真的会使人惊喜,让人激动。
白头翁生长习性很特别,从枯草稀疏的地下钻出来就是花骨朵,没有“叶”的过度直奔“花”的主题,根壮茎粗,花朵较大,有6个深蓝色花瓣,花蕊杏黄,十分艳丽。因花柱宿存呈银丝状,形似满头白发的老翁,故名白头翁。尽管当时天空还飘着零星的雪花,它依然不惧春寒料峭和风沙的敲打倔强绽放,深蓝色的花朵东一丛、西一丛的点缀着荒坡,顿时使荒凉的山野有了生机。
当地人把白头翁叫猫爪花,或许是因白头翁的叶茎长有茸茸的柔毛,像猫儿的爪子吧。当草地里白头翁花开时,春天真的已经到来。这时节,耕牛在田里犁地,村民忙着春种,我也和玩伴们跑到草地玩耍。草地人为干预少,依然保存着原生态,百草在这里生长,百花在这里怒放,百鸟在这里歌唱,牛羊在这里撒欢儿。小伙伴们喜欢采些白头翁花儿,折一枝山杏枝,把一朵朵白头翁插在枝梢上,让花儿绽满枝头。
白头翁花开的时候,母鸡“咯咯咯”开始产蛋,母牛开始生产,这个季节,不愁没有鸡蛋和牛奶吃。当白头翁花谢了,天气也热了,夏季里贪吃贪玩,不慎染上了痢疾,当时没有药,额吉就到山坡上采集白头翁的根儿,放进砂锅熬成汤药让我服下,真的很神奇,没两天病就好了。原来,这是乡里蒙医传授给额吉的土方子。
成年后,来到大兴安岭林区工作,一晃30多年了,已两鬓花白,也成了白头翁。每当林区春天来临,因童年的记忆思念与日俱增,我会独自去野外寻找白头翁,却没有发现踪迹。听人说乌丹村有白头翁,我就特意跑到10公里远的乌丹村草地去寻找,终于看到她的芳容,双眼顿时潮湿了。
今年春防期间,我去林业局一个农牧业点了解退耕还林中草药套种情况。闲暇时走在青岭湖畔的山坡上,不经意中,一丛盛开的白头翁花儿闯进我的眼帘,喜得我差点尖叫起来,好似久别重逢的故友般亲切。环顾四周,一丛丛深蓝色的花朵向着温暖的春阳怒放,与湛蓝的湖水和远处苍翠的樟子松相映衬,荒坡不再荒凉,显示出春天蓬勃向上的力量。俯下身一个深深的吻,一股花香直抵心田,尘封的记忆有了具体。
白头翁是报春花,把春的气息最先带给人间;白头翁是家乡花,总能撩拨起游子的乡愁;白头翁是朴实的花,待到山花烂漫时悄然隐身,把绿色留给了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