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敬老院很大,大到装得下两三个篮球场,院子四周散落着五六栋长长的平房和一栋三层楼房。据说这里原来是一家酱品厂,倒闭后被改建成敬老院。
我们来的时候,正是一个凉爽的夏日,微风轻抚,花香四溢。老人们三三两两坐在树荫下、过道旁,或聊天或看书,还有一些老人干脆发呆、闭目养神。见有人来,老人们顿时来了精神,一个个围拢上来,热情地问这问那。当得知我们是来看望一位姓王的老人时,他们互相交流了一下,都表示不清楚住哪。一位老奶奶说:“你们到院长那里去问问,他知道。”
院长50岁左右,身体壮实,人也很热情。听说了我们的来意后,马上放下手中的事,站起来说:“你们来看王大爷啊,走,我领你们去。”高大的悬铃木下,院长指着一位正眯着眼看报纸的老人说:“那就是王大爷。”顺着院长的手看过去,只见这位老人中等身材,满脸都是深深的皱纹。这是王叔吗?我仔细端详,终于发现了一些当年的轮廓,毕竟将近四十年没见了,猛然相见真的不敢相认。
见有人来,王叔抬起头,一脸疑惑。见老人没认出我来,我一边赶紧自我介绍,一边心中波澜起伏。当年,我们两家是邻居,我和他的大儿子从小学到中学都是同学兼好友,经常在他家玩到很晚才回家。没想到几十年不见,竟然不认识了。
“不像,不像。”老人忆起往事后直摇头。“王叔,我也是奔七的人了,变化肯定大啊!”说了些旧事,老人热情地邀我们到屋里坐一会。记忆中,王叔十分乐观风趣,经常跟我们开玩笑,逗得我们哈哈大笑。而实际上,他的日子应该是很艰难的。老伴没有工作,五个孩子靠他一个人的工资养着。记得他家是里外间,从里到外全是床,七个人挤在里面。要知道,他当时可是一家大公司的行政科长啊!
上世纪六十年代初,他到了贵州一个山沟沟里,工资基本都寄给了家里,自己糊弄着过了一天又一天。等孩子们都工作了,舒心的日子没过几年,相濡以沫的老伴又去世了。已经退休后的他不愿意和子女一起过,便回到老房子里,种菜养鸡,过着现代农夫的田园生活,还隔三岔五地给孩子们送一些新鲜的蔬菜。
今年初,老房子拆迁了,王叔已是88岁高龄,还是拒绝了孩子们的轮流照顾,选择住进这家敬老院。“这里环境优美,空气清新,而且不用买菜烧饭了,食堂每天变着花样。还有这么多老人陪着聊天,附近就有一家医院,很方便!”
夕阳西下,老人一直将我们送到大门口。归途中,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这就是我们的长辈,一生辛劳,只知付出,却从不求什么回报,甘愿过着清贫而简朴的生活。这种品质,在我们和下一代的身上,一定要很好地传承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