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9 覃小蔚

将近新年，佛山的天气却暖人得可爱，下午四五点的阳光从南半球赤道那头斜斜地撞进高墙上一方小窗，在光线略暗的菜市场，抛射下一个四棱柱一样的几何光体。

迎着阳光走过，右手举起挡在眼前，左手小心翼翼地提着整袋鸡蛋。心里什么都没有，就是没有，逛菜市场嘛，这种事还需要多想些什么吗？

“家里有一只鸡，要怎么搞呢？”母亲问。

“焖芋头吧。”

刚刚漫无目的闲走着的时候，也许偶然瞥见了一堆芋头，于是便同母亲往回走，头向两边略略扫视，寻找芋头的身影。不花多久，看到了――然而只剩下孤零零的一个，连挑的机会都没有了。

抓起那只芋头，大小形状还算可以，我用手肘子轻轻碰碰母亲，小声嘟哝：“粉吗？”

母亲把芋头举起来问店主，大声问：“芋头粉吗？”

“我刚刚才拿出来，一下子只剩一个了，你说粉不粉呢？”店主应，三十来岁，白色长袖衬衫，黄色格子围裙，板寸头，脸庞轮廓很干脆硬朗。

“呀，刚刚有个人说帮他先留着一个芋头，我给忘了。”店主又喃喃到。

可是他没有阻止母亲把芋头放在电子称上。或许，是玩笑话？想说他的芋头怎样的好卖？

旁边又来了几个客人，买蒜头的，买蘑菇的，店主像动画片里的小飞侠一样，在各种蔬菜瓜果中间转来转去；又像是被抽了几下的陀螺，格子围裙一会儿对着我们，一下子又转到背后变成白色衬衣。忙得晕头转向，他好像忘掉了电子称上歪向一边的的芋头，忘记了我们母女俩。他的动作很迅速，一眨眼，他好似变戏法一样从身后的桌子上捧出一盆鲜绿的植物，二十厘米高，长得像葱又像韭菜，底部是个紫色大圆球。“嚓嚓嚓－－”他很快的冲着它喷水，嘴里还念叨着：“哎呀，差点忘记给你浇水了。”

终于母亲开口了：“帮忙秤秤芋头。”说着还指了指那个等待已久的芋头。芋头仍然歪斜的，呆头呆脑的模样。

“好嘞！”店主按下价格，装好了芋头。

“那是什么？”母亲指着绿色植物问。

“洋葱。”

“养洋葱做什么呢？”母亲好像很好奇。

没想到调皮的店主身子朝前一倾，下巴微微扬起再顿下来，“这是个秘密！”

“哟，还有什么秘密。”母亲被逗笑了。

“你明天再来，我告诉你是什么。”店主更俏皮地补了一句，“顺便告诉我芋头好不好吃。”

我和母亲都笑着走了。

我突然觉得，生活像是逛菜市场，有时候你被铁皮里的草鱼溅了一脸水；有时候你一脚踩进玉米叶里；有时候你遇到一个神奇的店主，还故作神秘笑着跟你说：

“这是个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