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建新

家乡的小路

在我的家乡

有三条小路

它们最终交织在一起

拧成了一股麻绳

若是非要把它们拆开

一条会钻进草丛

一条会爬向山顶

剩下的那一条会长出岔子上面布满了脚印

沿着这些小路来回走人就会慢慢变老

我见过的许多人

他们最终都走入了地下藏在里面做起了梦

我见过的许多条小路

它们慢慢织成网每个村庄和坟墓都成了这网的死结

就说眼前的这条路吧要想把它折断

至少需要百年

那时我也老成了尘土

那是多么遥远的事情啊现在要考虑的是

我如何才能沿着小路回到自己的起点

在那里找到一个孩子他或许就是我的童年

山后

“山后”

不仅仅是山的后面也是一座山的名字以村庄为轴心定义的地理位置和心理位置

沿着一条

二十多年没走过的逼仄山路一路的顽固荆棘和坚挺野草作为故人

我依然能找到老路的去向

出乎意料的是

当年判定固若金汤的岩石路

竟然塌下去了一大块

大雪后的艳阳照在我身上抵消了呼呼的山风

心底的暖意胜过皮肤的寒冷

我沿着“山后”的山坡坐了下来看着山后面更大的

大到无法穷尽的世界

就连远处的一大群公鸡

本应清早打鸣的公鸡

大中午就鸣叫声此起彼伏

难不成

它们知道我的乳名

寻一棵老枣树

山风有些呼啸

刮得皮肤呼啦啦地痛我来到“山后”

寻找一棵老枣树

在我儿时

这块地里每年都种着红薯叶子总是那么浓密翠绿挖红薯的季节

红薯皮那么的鲜红

一大串一大串的

像极了山里人心头的希望

在地角尽头

有一棵枣树瘦瘦弱弱每年都结出不少果子

有几颗还紫红紫红的

吃上一颗都会甜到心里头去也像极了山里人心头的希望

如今不再有人前来此地种红薯老枣树已不见了踪影

满地都是荆棘和野草

唯有他们还在守望

他们可曾还记得往昔时光

明亮阳光打在我的眼睛上恍惚间

我还是看到了老枣树

还是当年的那棵

还是那样瘦瘦弱弱